唐约翰出使琉球,备受礼遇。正在日本停留的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马休佩里,听到消息后又是嫉妒,又是猜疑,急匆匆地跟到了琉球。
几个月前,佩里将军率领舰队在那霸港登陆。琉球国王非常惶恐,对佩里非常恭敬。
现在,唐约翰还在琉球,琉球王有了靠山,不再像上次那样惊慌失措。唐约翰也当仁不让,代琉球国王与佩里周旋。
说起来,唐约翰与佩里还曾是美国海军里的同袍,一起参加过美墨战争呢。
美国海军与欧洲海军一样,有着严重的贵州传统,很看重军官的家庭背景。马休佩里出身于海军世家,父亲与哥哥都是战争英雄。因此,在仕途上,马休佩里远比唐约翰得意。
只是,唐约翰来到中国冒险,阴差阳错下加入革命军,成为杨烜的亲密战友,一路升迁至越国海军司令,大权在握,前途无量。
相较之下,马休佩里只是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头上还有海军部长、总统、国会等多座大山,行动多受掣肘。
佩里两年前离开美国时,受命逼迫日本开国,却被严禁开炮。他觊觎台湾,却不敢贸然行动,只得向美国总统写信建议占领台湾。总统不想惹事生非,严禁佩里开战,只允许他“谨慎地扩大美国的商业利益”。
倏忽之间,革命军已经登陆台湾,占领了台湾主要城市。不仅如此,琉球也向越国请藩,唐约翰也隐然成为琉球的“太上皇”。
形势变化之快,令佩里着实有些难以置信。为了炫耀武力,他带上了六艘主力战舰,浩浩荡荡地开到琉球那霸港。
那霸是琉球最大的城市,也是首里王城所在地。革命军的四艘战舰已停靠在那霸港口,戒备森严。
马休佩里出身海军世家,对各国战船一目了然。一眼就看出唐约翰带来的四艘战船,有三艘完全是西洋战船,另有一艘体型虽小,却不见明轮,表面覆盖着一层铁甲。
他早就听说,革命军发明了一种新式战舰,使用螺旋桨、全金属结构等新技术,十分精利,大致就是这艘战舰了。
佩里心生好奇,下令迫近越国战舰,近距离观察越国的新式战舰。结果令他既失望又高兴。
失望的是,这艘新式战舰并非全金属结构,只是在侧舷披挂了一层铁壳。这种战舰,在英法海军大国都有,叫作“铁甲舰”,实际上只是“铁壳舰”,其龙骨、甲板等材料仍为木质。
高兴的是,美国东印度舰队的战船仍然胜过越国的战船。从吨位、火炮数量等指标来看,东印度舰队仍是胜过南洋舰队的。
一阵礼炮过后,越国战船打出旗语,欢迎东印度舰队靠岸。
熟悉的西式海军礼仪,令马休佩里的戒心放松不少。
唐约翰得信,来到港口处迎接。
故人相见,谈了许多往事。故国风物,海军学院短暂培训的经历,美墨战争中的往事,令两人不由得生出许多思乡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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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里忍不住感慨道:“约翰,你才华横溢,是个非常难得的将才。若是留在美国海军,也该是个将军了。”
这话说得言过其实。
美国海军规模很小,讲究论资排辈。唐约翰在美墨战争中立下战功,才被破格提升为海军中校。和平年月,海军军官晋升困难。唐约翰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马休这种海军世家子弟。
听马休的意思,似乎在指责唐约翰为他国效力。洋人对立场看得不重,就连政党都能随时更换,所以唐约翰毫不介意,说道:
“美国海军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我在越国海军,却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佩里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两人来到天使馆外,看到十来个革命军教官,正在操练一队琉球士兵。
唐约翰直言不讳地说道:“琉球国王托我为他训练一支卫队,共有两百人、一百支枪。等这支卫队练成,琉球国王就能安枕无忧了。”
马休佩里亦是直来直去,说道:“唐,贵国此举,未来是不是想吞并琉球”
称呼有变,令唐约翰感到一丝生疏。他大笑道:“马休,儒家文明是一种独特的文明。在这种文明体系之下,中国与藩国之间,是上国与友邦的关系。
“就譬如说,你出身于海军世家,别的海军晚辈,都想凑过来和你套关系。琉球已经向中国请藩,越王也已经册封过琉球国王。
“册封大典世人共和,数万琉球国人亲眼见证此事。琉球既已成为中国的藩国,中国自然不会吞并琉球。我帮琉球王训练卫队,也是为了提高琉球军队战斗力,并不存在借机控制琉球军队的私心。”
这番话犹如无赖,令马休佩里颇为不满,觉得唐约翰身上沾染上了东亚人的狡猾。
他恨恨地说道:“我上次来琉球,与国王商量开放通商之事。国王借口说琉球王国受日本萨摩藩控制,让我去找萨摩藩藩主。
“到了萨摩藩,藩主岛津齐彬也是个狡猾、阴狠而野蛮的人。岛津氏态度强硬,又说琉球问题由德川幕府做主,让我去找德川氏。
“我差点与之翻脸,最后还是隐忍下来,带船去了江户。德川将军却说,琉球是个主权国家,琉球是否愿意开放通商,日本并不干涉,由琉球国王自主决定,让我回琉球找琉球王。
“还在日本时,听说琉球王暗自向越国请藩,琉球王国突然间成为越国的藩属。我乃堂堂美利坚合众国东印度舰队司令,竟被这群人耍得团团转,你说气人不气人。”
看着马休佩里气急败坏的样子,唐约翰忍不住哈哈大笑。杨烜派他来册封琉球王,在顷刻间扭转了琉球的局势,日本人也大为收敛。
唐约翰很受琉球人的爱戴,也得到了琉球王室、百官的礼遇。这使他备感得意,也备感荣幸。
他再次笑了笑,说道:“马休,你不要着急。琉球王很信任我,有我在,肯定会帮你说合。我也是美国人,也会说服琉球王对美国开放通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