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过段时间,仅仅两天,林老太太就受不了了。
原因无他,只因林建军做的那饭实在难以下咽,吃完之后不仅身体不舒服还心慌意乱的。
到底有多难吃呢?
米饭不是糊了就是不熟,糊的时候那米饭又苦又涩,吃完之后嘴巴里鼻子里都是糊味儿。
糊还是好的,就怕做不熟。
林老太太所有的牙齿都已经掉光了,本来就咬不了硬的东西,不熟的米粒放进嘴巴里感觉像是在嚼石子。
她让林建军把不熟的米饭重新蒸一下。
哪成想林建军这白眼狼可能整事儿呢。
他倒是也不反驳,直接把不熟的米饭拿去重新蒸,结果就蒸糊了。
还有那菜。
白菜炖猪肉按理来说应该挺好吃的。
但林建军做出来的白菜炖猪肉,乌漆麻黑,根本看不出是啥菜,不仅看着毫无食欲,吃起来除了苦除了咸,完全吃不出菜的味道。
感觉吃盐的同时吃了一大把苦药。
而且林建军扣扣搜搜的,每次炒菜就放两片儿肉,他自己倒是不吃,美名其曰孝敬她全留给她吃。
可他做的那肉又硬又柴,她根本咬不动。
就算勉强咽下去,她觉得不好消化,因为只吃了两顿饭,她这胃就开始隐隐作痛。
林老太太心里又气又烦,林建军这哪里是来伺候她尽孝来了,简直就是来折磨她给她添堵来了。
“吃饭了。”
林建军端着两碗米饭跟一盘子菜进了屋,把米饭跟菜放到了桌子上,招呼了林老太太一声,便自顾自地端起碗来吃饭。
林老太太目光扫了一下,照旧是糊米饭,照旧是看不出模样的菜。
当下心里就有了怨气,扯着嗓子骂道,“林建军,你咋又把饭菜做成了这个鬼样子。
还有这都是啥玩意儿啊?咋吃的下去?
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故意折磨我,盼着我早些死呢。”
‘啪’地一声。
林建军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一碗饭他已经吃完了,“你别这样说,我盼着你能多活些日子呢。
我这么多年一直忙着干木工活儿挣钱,也没时间亲自孝顺你。
如今好不容易闲下来有时间了,自然是想在你跟前多尽孝。
我这厨艺可能是随你了吧,我记得小时候你做的饭还不如我呢。
而且这饭菜咋啦?
大白米饭,土豆炒猪肉,怕你营养不够特意给你放了肉,担心你吃腻了,换着花样地给你做饭,这都不行吗?
你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家还靠着红薯度日呢,能吃上个野菜玉米饼子就算好的了。
而且我小时候连红薯都吃不上,都是吃树叶啃草根,最好的时候能吃上点儿榆钱跟槐花。”
闹饥荒的那几年,准确来说也不是林老太太没饿死他,是林老爷子能倒腾出来点儿吃的。
像榆钱啊槐花啊盛开的时节,林老爷子就爬上很高很高的树,弄好多榆钱槐花啥的,晒干了存起来,饿的时候用水拌着吃。
别人不敢上的树,林老爷子像猴子一样就爬上去了。
那也是林建军整个童年里唯一的温暖。
可惜,好人不长命。
林老太太被怼得一愣一愣的。
瞠目结舌地看着林建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逆子,倒是越来越能说了。
她看了一眼快要焦掉的米饭,还有乌漆嘛黑的土豆炒猪肉,一边忍着火气一边抄起筷子吃饭。
林芳平的日子更不好过。
林老太太再咋样还有饭有菜吃,她就不行了。
林知瑜说过,她每个月给的二十块钱,是让林建军给林老太太尽孝的,只能他跟老太太花。
原本她以为林建军不会对她这个姐姐那么残忍,可没想到这个死脑筋的弟弟居然真的不管她了。
不仅他做出来的糊饭烂菜没有她的份,攥着那二十块钱不撒手,还把米面粮油和蔬菜全锁在柜子里。
林芳平想去外面买点吃食,但也只能想想,她手里的钱全给了赵欣儿跟赵真真。
老太太攒下的二十块钱还被林建军攥在手里,没办法,林芳平只能拉下脸来让他顾念顾念姐弟情谊,管她饭吃。
不过林建军就跟木头人一样,甭管她咋扮可怜博同情,林建军就是不为所动,铁了心地不管她。
林芳平为了能吃上一顿饱饭,甚至提议由她来做饭。
但林建军坚定地摇了摇头,就是不把柜子的钥匙交出去。
他知道林芳平打的主意,借着做饭的由头把米面粮油要过去,他要是松口了,过不了两天林芳平又会借着别的由头把钱要过去。
到最后肯定还会把主意打到瑜瑜的身上,要鱼塘要罐头加工厂,以后瑜瑜再弄个啥,都想要过去。
他这妈这姐姐啊,贪心不足蛇吞象,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净琢磨着不劳而获,抢别人的东西。
所以,他得从根上把控着,将人盯紧点。
林芳平气的,只能求着林老太太把饭菜分给她些。
若是平时,林老太太自然是愿意的,毕竟她偏爱林芳平,林芳平别说要吃的喝的,就是要她手里的钱,她都能毫不犹豫地给。
因为那钱跟东西都是林建军孝顺她的,又不是自己挣来的,林老太太根本不心疼。
可现在她自己都吃不饱了,哪儿还有份分给林芳平呢。
林老太太不咋愿意,但架不住林芳平跟她哭天抹泪,她烦的紧又不能看着林芳平饿死。
所以舔着脸让林建军多做一些,慌称自己饭量大,然后偷偷匀给林芳平。
林建军对这事儿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不能把人逼的太狠了。
林芳平是个不安分地主儿,私下里撺掇了林老太太几次。
让林老太太跟林建军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闹上一闹,要不就让她装病,让林建军去镇上请大夫。
去镇上的话,一去一回得多半天的时间,这样林建军就做不了午饭了。
林芳平就能趁机接管钥匙了。
总之就是想着法儿地把林建军支开,她们俩好做顿像样的饭吃。
但林建军直接去村长家,给镇上的大夫打了个电话,让大夫上门看病。
林老太太要是真有病就正常看病,若是装病就让大夫给开些贼苦的去火药,林建军亲自熬了端给老太太喝,亲眼盯着她喝完了。
林老太太矫情又惜命,她吃不了苦的汤药,也担心总是吃药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一来二去,任林芳平再咋撺掇,她也不装病了。
至于林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个更好解决,每次林老太太一这样干,林建军就出门溜达,不做饭了。
等溜达完了回来的时候,林老太太饿的没力气了,他再做饭。
林老太太吃不上饭,林芳平更吃不上饭。
她们倒是琢磨过趁林建军不在家,把柜门撬开,可那锁也不知道是啥锁,锁头镶在柜子里面,根本没法儿撬。
总之,林建军并没有吃苦受罪。
林老太太跟林芳平连饭都吃不饱,没心思也没力气折腾生事儿了。
林老太太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要不是听了刘老太太跟刘桂花的撺掇,帮着撮合刘桂花跟林国庆,她至于连饭都吃不饱?
要知道之前林建军每个月都给她二十块钱,任由她花,从来不过问咋花的。
那日子不说多潇洒多富裕,但比现在钱不在自己手里,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可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