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为当年陆水灵带孩子走的太决绝,给宋兴国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冲击,二十年来,宋兴国经常梦到他们一家三口在一块儿的情形。
在梦里,宋屿川小时候的模样跟记忆会特别清晰,包括陆水灵都看得真切。
好像她们母子两个一直都在他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
宋兴国太贪恋那梦里的美好跟相处,每次都能在睡梦中笑出声来。
为了能多做梦,他的作息比老爷子都规律,每天早早地就去睡觉,第二天会稍微晚起一会儿,白天的午休不睡,下午还会运动工作让自己身心俱疲,晚上冲个热水澡喝点儿温牛奶,总之为了晚上能多睡,能做梦,宋兴国什么招都用了。
王刚跟老爷子那时候也一度以为他精神出了问题。
宋兴国知道自己那样做不正常。
但他真的贪恋梦里的那份美好,起码能支撑他活下去,让他有活下去的希望跟意义。
反正每次梦到陆水灵跟宋屿川在一块儿相处,第二天宋兴国都会觉得特别开心,像是吃苦受罪的孩子获得了一颗糖,嘴里变得甜滋滋,心里也跟着乐呵,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一般。
只可惜,这天下的事儿变化莫测,又岂能事事都如他意,他也不是天天做梦,更不是每次都梦他们。
宋兴国感受到的甜,好像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糖,不是每次都能偷到。
这让他心痛又遗憾。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是不是陆水灵再故意惩罚他当年辜负了她,所以连去他的梦里都是偶尔才去。
所以当宋锦为说宋屿川认他了。
宋兴国好像一下子掉进了蜜罐里。
从身到心太甜。
他不是不相信宋锦为的话,他是不敢相信。
梦里也很甜,醒来之后发现什么都没有,那种心里的落差跟空虚让他难以承受。
更何况掉进了蜜罐里,若到最后都是一场空,期待有多高失望便有多重,落差太大,宋兴国知道自己承受不住,可能真的会变成疯子。
电话那端,宋锦为的声音还在继续,“总之,宋放不好好跟他对象见家长,还跟他对象破坏我瑜瑜姐大哥的婚礼。
甚至还跟我大堂哥动手。
你知道么,宋放他拿铁锹拍我们。
他没轻没重地冲着我们脑门拍。
那一铁锹拍下去,我现在也打不了电话,早去下面报道了。
宋放还说这事儿没完,一定会让大堂哥吃不了兜着走。
大伯父,我觉得宋放他太过分了,你是没看到他穷凶极恶的模样,不仅十分狰狞还特别可怕。
我就担心他明的不行,会不会来阴的
哎呦,我大堂哥跟瑜瑜姐日子才好过些,明面上真刀实枪的还行,若是背地里搞小动作,根本防不胜防,那不是故意给他们添堵呢
大伯父,我大堂哥都想明白了要认你了,宋放这么一闹腾,我看我大堂哥一有气,估摸着认你的意思就不那么大了。
本来多好的事儿啊,都让宋放给搅合了。”
宋兴国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刚暴怒又变得极甜,刚极甜又暴怒,每次的情绪都拉到了极限。
别说宋兴国受得住受不住。
一旁围观的老爷子心脏都有些不舒服。
这宋锦为说话,可真是的,就不能换个表达方式么,这大喜大悲的一整,别说心脏不好的人受不了,就是好人也得折腾坏了。
果不其然,儒雅随和的宋兴国再次爆了粗口。
“什么宋放这个傻还敢跟屿川动手,他妈的,这混蛋玩意儿想死了,我定饶不了他!”
宋兴国恨不得立马出现在宋放跟前,一巴掌打死他。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小心翼翼地接触着,生怕惹的不开心了跟他断绝关系,正发愁怎么联系一下关心一下宋屿川。
结果可好,宋放这个傻逼生怕他过一天好日子,跑去宋屿川跟前耍讨厌。
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不作点死就过不下去,还是觉得他是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宋兴国压下狂窜的怒火,尽量控制声音,“锦为,你这次表现的很好,等你回来,大伯父肯定好好奖励你。
你帮大伯父给你大堂哥传句话,让他放心,等宋放从村里回来,我一定会让他再也耍不了坏。
你让屿川别往心里去,为了这么一个人生气,回头把身体气出毛病来,不值当的。”
宋兴国现在已经感受到了。
他并不是在做梦,而是切切实实的现实。
因为他刚才自己使劲儿掐了自己的胳膊,钻心的疼。
疼也开心,因为儿子认他了!
“大伯父,这些话你自己跟大堂哥说吧,国庆哥的婚礼五号就结束了,你六号能不能来接我跟我堂姐一下啊
顺便把你想说的话都跟大堂哥说一说。”
让他去易水村找宋屿川
宋兴国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这……屿川他愿意吗
宋锦为又适时说道,“我跟大堂哥都说好了,他也觉得我跟堂姐坐公车回去太倒腾,担心我们太累,第二天上学起不来。
如果你能来接一下做好了。
大伯父,你六号有时间吗”
屿川竟然同意他去!
宋兴国彻底懵了,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还是一旁的宋老爷子拿拐杖敲了敲他,提醒他宋锦为还在等他的回信。
宋兴国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有时间,你放心,我六号一大早就过去。”
“好嘞,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挂了啊。”
电话再次被挂断,客厅里的三个人都没说话,客厅陷入寂静,那真是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宋锦为传过来的消息太多太爆炸,饶是见过识广的三人也不能轻而易举地接受,他们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要不怎么说,宋锦为是懂如何告状的。
当然了,他说的话有八成是真实情况,剩下的两成都是他润色之后的杰作。
宋锦为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过分。
宋放先不做人,先对他们动手,也是他先搞破坏,不仅羞辱大堂哥还威胁大堂哥,这么嚣张凭什么放过他。
不说严重些,就宋放这个臭不要脸的到时候指不定在大伯父跟前耍什么阴招呢。
没准儿还会表演什么兄弟情深。
宋兴国接完电话,在沙发上躺了一下午才缓过来。
然后便马不停蹄地收拾行李,把之前买的想寄去易水村的东西都装箱子里。
他觉得还不够,又列了一个清单,让王刚去外面买。
宋老爷子让他别带那么多。
因为他也想去,连人带车根本装不下。
宋兴国有一辆吉普车,底盘高,走山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也别其他车能装东西。
老爷子想去,宋兴国却义正严词地拒绝了,“不行,屿川好不容易接受我了,咱们就得稳住,不能让他起反感,得让他慢慢适应。
您若是跟着一块儿,会给屿川带来负担。
他是认我啊,还是认您啊
那孩子心善又好面子,咱们得有分寸,不能让他有心里负担。
等明年他就来京市深造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宋老爷子哑口无言。
宋兴国阻拦半天,并不是担心路途远,路不好走,也不担心他年纪大身体受不住,而是怕他跟着去给大孙造成心里负担。
宋老爷子都想哭了,宋兴国可真是他的好大儿。
一下子给他拖到了明年去。
等大孙来京市,那还得等一年!
这逆子怎么不干脆直接气死他呢。
不过宋老爷子也就气那么一下,很快便没了脾气,还能跟自己亲儿子置气
他退一步,十分爽朗地笑了笑,“可以,都依着你,不让我跟着一块儿去,那帮我捎带点儿东西总行吧
你少装点儿,给我多留点空间。”
把他给大孙跟孙媳妇儿准备的礼物都带上。
对了,还有重孙呢!
宋老爷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跟王刚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