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馆里。
王慧儿刚进门，就看到馆里的工作人员站在接待室的门口不停地做深呼吸，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小李，你这是怎么了”王慧儿问道。
“老板，你来啦。”小李抬头一看，见到王慧儿不禁满脸苦笑，下巴朝着招待室的方向抬了抬，“那个王小姐又来了，在馆里转了一圈儿，看中了几幅画，让咱们工作人员给她讲一讲画里的故事。
可她看中的那几幅画哪儿有故事啊，都是随心画出来的。
然后她就不高兴了，非说工作人员侮辱她，嚷嚷着把工作人员开除。
可那个工作人员也只是实话实说，没犯什么大错，怎么能说开除就开除呢。
我在里面劝了会儿，还赔礼道歉了，可王小姐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说不把人开除，她就不走了。
我出来缓缓，等她平静些我再进去。”
王慧儿抿了抿唇。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王小姐是咱们的顾客，顾客就是上帝，顾客提出来的要求能做到的就尽全力去做，做不到的创造条件也要完成。
再说，王小姐只是需要你们讲一下画里的故事，又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你们就是现编也得给她把故事编出来啊。”
王慧儿这些年靠着画馆挣了不少钱，也结交了不少有钱有势的人，见的人多了这眼界也就打开了，商人重利，自然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把顾客哄开心了才能让她们心甘情愿掏钱。
随着改革开放，温饱问题得以解决，人们的视野逐渐宽阔起来，思想变得比以前开明，京市比别处发展的快，万元户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甚至涌现出一批先富起来的‘土豪’。
好多人开始重视精神文明享受。
王慧儿专门做这些人的生意，画馆里养了一批画家，画出来的画也是卖给有钱的人。
每幅画的售价并不低，她也不曾亏待那些画家，她开的工资比其他家画馆高三倍不止。
搞艺术的人大多心气高，她给的这个薪酬足够让他们过上体面且受人尊重的生活。
但她也不是什么画家都收，必须有真才实料的人且愿意遵守画馆里规矩的才行。
画出来的画那都得经过她的把关，她认定合格之后，才能放到画馆里卖。
画馆里的画有保障，绝对不是随手乱涂鸦出来的画。
因此画馆里的生意挺好的，很受京市有钱人的喜欢，有钱的人哪个没点儿个性
王慧儿觉得店里的员工还是太实诚，一点儿都不知道随即应变。
人家王小姐觉得这画里有故事，你偏偏说这是画家随意画出来的，这不是在明晃晃的把人家当傻子呢。
别说王小姐了，连她听了之后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人家是来花钱买好心情的，你非得让人心里拧巴，搁神仙也高兴不起来。
“王小姐强势了些，但主要问题还在咱们自家员工身上。
这事儿交给我，你在一旁学着点儿，再这么下去，咱们这画馆也不用开了，直接关门就好。
到时候都得回家喝西北风去。”
王慧儿打算给小李打个样。
她伸手抚了抚了自己的裙摆，脸上挂上一抹得体的笑容，推门进去。
王小姐穿着一身旗袍坐在沙发里，姿态优雅，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冷，垂着眼看茶几上的画。
听到门被推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旁边还站着一个工作人员，脸色泛红，一脸不知所错。
王慧儿笑着开口，“王小姐，我是画馆儿老板王慧儿，我们的工作人员因为不专业给你造成了不好的体验。
我跟你道个歉。
这个工作人员我会好好再培训一下，培训之后不合格，就不会让她留在馆里。
你别生气，以后你来馆里，都由我来接待你。
你看中哪副画了”
王慧儿一直把重心放在画上，忽略了对工作人员的培训。
今天这事儿对她来说也是个警醒，以后招工作人员得招机灵点儿的。
太老实的不懂变通的没法儿干这行。
王小姐听到这，才把视线从画里收回来，抬头看了一眼王慧儿，视线在王慧儿的裙子上顿了一下，眼底有几分亮光。
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看你道歉还算诚恳的份上，这事儿我就不计较了。
你给我说说这几幅画的寓意吧。
你店里的工作人员说的可是画家随意画的，这每幅画价格都不便宜，这不是在把我当冤大头吗”
王慧儿笑笑，肯说话就代表着有的谈，“好，这几幅画属于抽象画，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加入了画家当时的心情。
开心的画画风明朗，悲伤的画风暗淡。
这几幅画是一个画家画出来的一套，可以说画出了她最近经历的事情。
前面两幅画，它的创作者当时正跟喜欢的人谈恋爱，所以把恋爱中的甜蜜都加到了画作里，通过这幅画表达出自己甜蜜的爱情。
中间这两幅，当时画家正在闹别扭，画风忽明忽暗，爱情的甜蜜跟烦恼并存。
最后这两幅，画风彻底暗掉，因为画家跟她喜欢的人分手了，甜蜜消失，剩下的全是悲伤。
所以这六幅画是一个画家谈恋爱的心路历程。
当时我记得是分开放的，就是为了让真正懂画的人发现，把它们都找出来。
这六幅画连一起才是一整幅画，少一幅也不会往外卖。
很少有人能体会出来这画里的深意，就连我们的工作人员都不能了解透彻。
还是王小姐眼光独到，居然在这么多画里把六幅画都找出来。
只能说明你是真正懂画的人。”
王小姐脸上的冷淡褪去，甚至换上了一副热拢的笑脸，“不愧是老板，这说话就是让人待见，这六幅画我都要了。
对了，我看你身上这条裙子不仅合身还特别显白显气质，从哪儿买的啊
百货大楼里应该没有吧。”
王小姐财大气粗，不仅买了画还看上了王慧儿身上的连衣裙。
这个年代可不怕穿同款。
穿同款还意味着穿的衣服时兴呢。
王慧儿笑的十分热情，“实不相瞒，这衣服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也是她亲手做的。”
王小姐显然十分感兴趣，“那你能不能给引荐一下，请她帮我也做几件，钱不是问题。”
“这恐怕有些难，因为她家在易水县，而且人家有别的工作，平时还挺忙的。
不过，王小姐若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问问看。”
王小姐欣然应允，态度变得很热情，“你告诉她，让她不用着急，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