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州衙大堂,李自敬转身吩咐。
“尽快控制全城,郝摇旗怎么还没到,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名精骑得了令,抱拳而走,出了州衙大堂便朝城北策马狂奔。
吴兆胜跟在李自敬身后,沉声说道。
“制将军,郝都尉到现在都没来,恐怕是遇到麻烦了。”
吴兆胜还是有些觉得太过顺利了,一个这么大的州城,怎么就像个不设防的空城一样。
郝摇旗直到现在都还没来,应该是遇到抵抗了。
身着黑衣的前营士卒们在州衙大堂进进出出,很快控制了整个州衙大堂。
李自敬入城后,第一时间通令全军,将原本的邓州州衙大堂用作指挥所在。
“禀制将军,城南军营已经查看过了,没有任何一月内停留过兵马的迹象!”
“城西的工部节慎库也拿下了,但库中已经没有任何金银和物资,应该是在去年被王光恩裹挟走了!”
“城北草料场尚存些许草料,已经转交给辎重队!”
“城南的驿馆、府馆都被大火烧毁!”
一个个顺军士卒在大堂中往来,李自敬听着这些消息,脸上没有半点吃惊之情。
邓州城被记载揭露的次数,就有王光恩那次,但实际在这个乱世,只会比这个更多。
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
崇祯末年,社会秩序早已崩毁,想从这种偏远的小城找到足以供养大军的物资,根本不现实。
之所以要拿下邓州,也是因为设立一个北防线,用于监视怀庆清军的动向,而不是要在这建设什么。
“把徐宏立押到大堂外处斩,以振军心!”
“等等!”
李自敬话刚说完,顾君恩便在堂外快步走进来。
“小闯王,这徐宏立在这杀了,可是浪费了。”
“要杀,也要留到襄阳再杀,徐氏在南阳府的声名数一数二,就算拿到湖广影响力也不小。”
李自敬微微一怔,随后笑了。
“军师的意思是到了襄京,再用徐宏立祭旗?”
顾君恩也是笑着点头,看向殿外。
“如今各地流亡四散,荆襄也有不少曾在南阳的百姓,我前营初到,需得在人心中建立威望。”
“尤其是小闯王您,需要用最短的时间,在襄京的百姓中崭露头角,拿这徐氏家主的人头做见面礼,是上上之策!”
李自敬想了片刻,遂是哈哈大笑,手掌一拍桌案。
“好!”
“就依军师直言,将徐宏立押往襄京,择日再杀,给他好好儿办一场杀头大典!”
吴兆胜听着两人谈话,没有吭一声。
顾君恩自己找了个椅子坐好,手指在扶手上不断敲打。
“至于这许振世,可以做个局。”
李自敬身子微微前倾,露出疑惑之色。
“愿闻军师高见。”
顾君恩看向吴兆胜,颔首示意。
“说起来,还要多亏了吴将军的才智,眼下在邓州城内的百姓之中,我大顺潼关取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这比在下的告文更管用!”
顾君恩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纸条,几人都是神情一振。
这原本是一封密信,在前营入城时被烧毁,顾君恩进入大堂后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各种痕迹。
在一个角落,他发现了这张未被烧尽的密信。
“制将军请看。”
将密信接到手里,李自敬的眼神逐渐阴沉。
密信的内容大部分已经看不清楚,烧的残缺不全,但还是能清晰的看见“豫”“降”等字眼。
根据这些字眼,不难猜出密信中的内容。
“根据在下的猜测,这许振世和徐宏立二人,原本是想去投降在怀庆的清伪王多铎。”
“却阴差阳错,赶上了我前营来到邓州。”
“这样的人若是留在邓州,只会给本地防务布设造成困扰,可若是带到襄京,也不保险。”
顾君恩在堂中来回踱步,随即微微一笑。
“还请制将军将他交给在下,在下会设一个局,告诉他我前营来此的目的,是想要配合北路攻取河南。”
“多铎新败,在怀庆整兵备战,必是充满疑虑,以求稳为主,不会在摸清我军虚实前就贸然动手。”
“就算多铎想来,只怕多尔衮也不会再让他轻易出兵,此番故布疑兵,只为能给荆襄局势,多一些回旋的时日。”
李自敬沉吟半晌,抬眸问道。
“军师有几成把握?”
顾君恩凝眸看向堂外,脸上带有些许戏谑。
“对付这类人,不说有十足把握,也有八成。”
听到这话,李自敬也不再犹豫。
“既然如此,这个许振世就交给军师了,吴兆胜,你配合行事,是放是留是杀,全凭军师安排!”
顾君恩躬身行礼,吴兆胜也连忙听令。
“多谢小闯王信任。”
李自敬颔首,安排完了许振世和徐宏立的事,堂外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去,连城中动静也趋于平静。
这才是忽然想起来,好像有个人还没回来,李自敬微微蹙眉,大声向堂外喊道。
“郝摇旗呢?”
“怎么还没到,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一名精骑快步走入。
“禀制将军,郝都尉回来了!”
三人都是注目过去,只见到郝摇旗身着黑色箭衣,手里提着笠盔,人还没进来,笑声便是传入。
“哈哈哈,这次真是山重那什么,柳得又一村啊!”
什么玩意?
三人都是在同一时间皱了皱眉头,顾君恩却是笑的前仰后合,捧腹提醒道。
“郝都尉,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是宋时陆游所做的诗!”
郝摇旗站在堂中,脸不红气不喘,摆了摆手。
“我才不管什么诗不诗的,就随口那么一说。”
“制将军,末将按照你的命令,从北门杀入,谁想到北门是个瓮城,城门是关的。”
“我军没有携带重武器,没有攻城手段,末将就只好带人又出城,去东门。”
“谁想到,北门到东门看着近,却是要绕过一条护城河!”
“末将收拢兵卒,好一阵子才是全都绕过护城河,从西门进城,这一路才叫那个折腾啊!”
李自敬微微一怔,连忙问道。
“将士可有伤亡?”
郝摇旗接连摇头,看着一名士卒端着水,立刻上前抢到手里,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哐当一声,水碗被摔在地上。
“好在那王光恩是个麻瓜,没有制将军的见识,看不出邓州的要害,没有在邓州留兵。”
“本地的这些人手也没什么战斗意志,见我大军一来,全都跑了,根本没有抵抗。”
“不然要是被困在瓮城,弟兄们想杀出来,伤亡可要不小了!”
李自敬回身靠在座椅上,这才点头放心,随即眼神微动,心中一阵后怕。
的确如此,王光恩要是有这个能耐,提前把邓州占了,今日怕是要在这里损失惨重。
一地自有一地的规矩,邓州别看地方小,却是漕运河道重地,城池防御力也是一点儿不低。
再加上有内乡城互相作为犄角,向北可扼中原,向南钳制郧阳,还能顺着河道向下,与襄阳连通。
这邓州几经修缮,城墙为砖石结构,直面中原的北门外另有一道瓮城,规模还不小。
至于郝摇旗去的北门,不出特殊情况,平时是从来都不开的。
北门外的瓮城也没有北门,只有一个西门,这些情况肉眼是看不出来的,得在战前找本地人摸清楚。
“这次是我的疏忽了,没有提前派人询问本地的邓州城内情况,看来今后攻城,需要避免这个问题。”
郝摇旗却是没在乎这些,在他看来,只要没伤亡就行,什么疏忽不疏忽,那都已经过去了。
“制将军,您猜猜,我这从北门一路饶,在护城河里发现了什么?”
郝摇旗的耐性不深,问完没一会就大笑着和盘托出。
“这护城河里有一条课船,我挑了几个会水的弟兄游上去,里面有几个大箱子,装的全是金银财宝。”
“还有一大箱子地契,都盖着徐氏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