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依依告别了周海,想到还在码头做苦工的赵二河,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向码头走去。
不知为何,越靠近码头,赵依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赵依依找了一处掩藏起身影,悄悄探起头,寻找赵二河的身影。
成县的码头不算大,但也能头。同时容纳十条船左右。
停泊的货船上面推满了货物,许多赤着胳膊的汉子,扛着百斤重的货物,来来回回穿梭在长堤上。
赵依依找了许久,人来去匆匆,再加上有货物挡住面容,都未发现赵二河和赵大河的身影。
就在赵依依转身离去时,一个踉跄地身影映入眼帘。
实在是太显眼,别人最多扛两袋,可那道身影背上足足有四袋。
那人的背几乎被压成了九十度,每走一步,都要停顿几秒。
可见,这人不是大力士,而是在死死硬撑着。
来往的人,不知是谁碰到了那人的肩膀。
那道身影来回摇晃,背上的货物也在晃动,最上面一包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掉落。
”二河,你背那么多干啥!?”赵大河接过最上面的两包,扛在背上。
赵大河叹了一口气,“还有不到半个钟,咱们就算累死,也忙不完。”
赵二河抹了把脸上的汗,张了张嘴,不吭气。
赵大河看到赵二河这个蠢样子,越想越气。
二河一向谨慎,若是他今日拦着自己,说不定就出不了这事。
想到上次赵二河敢对自己还手,赵大河把积攒了多日的怨气全部撒在赵二河身上。
“二河,这是你摁的手印,钱你来赔。这事我可一分钱都不出。”
撂下这话,赵大河直接放下背上的货物,拿起一旁的衣服,转身离开。
货物被放到路中间,来回碍事,赵二河麻烦路过的人,把那两包重新放到自己背上。
那人和赵二河两兄弟认识,见赵大河离开,忍不住替赵二河打抱不平,“二河,你也太实诚。这事要不是大河找来的,你也不会被人下了套。”
赵二河苦笑,“俺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要是识点字,也不会被坑了。”
其实这事也怨他,大哥当时还在犹豫,他想到依依欠的债,心下一横,摁了手印。
谁知道,他果断了这一次,就被人下了套。
那人摇摇头,二河实在是太实诚,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活要忙,给赵三河把两包货物放上去,转身忙活自己的去了。
赵二河刚刚全凭着一股劲,如今这顾劲泄了几分,他咬着牙,脸憋的通红,膝盖缓缓直起,就在将要起来的那一刻,双腿不负重荷,一软,即将栽向地面。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背上的重量忽然消失,赵二河转过头,只见她闺女一手提着两包货物,问道:“爹,这些放哪?”
赵二河还未反应过来,指了指一旁的仓库。
汗水流进眼睛,赵二河眨巴眨巴眼,这才清醒,瘦的像个小鸡崽似的闺女,提着四百多斤的货物,健步如飞。
自从山上挖葛根那次,赵二河知道依依力气大,可是他不知道那么大!
赵依依放下货物,站到赵二河面前,问道:“爹,发生了啥事?”
她刚刚模模糊糊只听清了一两句,不过,倒也可是推断出,她爹被人坑了。
赵二河支支吾吾,断断续续说出了事情经过。
赵依依拼凑出事情经过,原来是赵大河托关系,自认为接到了一个很好的活。
卸完一船货,便能得到五百文钱。
不过,主家等着要,便提了一个要求,必须在今个戌时完成,否则要赔五倍的价钱。
赵大河有些犹豫,这些货他和赵二河两人,最快一天才能卸完。
赵二河却心动了,对赵大河提议,再顾一个人来,给他开五十文的价格,他们兄弟俩还剩四百五十文。
赵大河十分赞同,两人便应承了下来。
可等到了要盖手印的时候,赵大河打怯,他在码头接过那么多活,还是第一次要盖手印。
可是他还想要这笔钱,又怕担责任,故意找了个肚子疼,上茅房的借口,溜了。
赵二河只惦记着钱,心里丝毫没多想,赵大河不在,他利索的盖了手印。
可是,刚到未时,主家的人就派来催,说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时间。
赵大河两兄弟自然要争论,明明还有两个半时辰,咋成了半个时辰。
可是那人拿着他签的协议,指着上面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的申时。
赵大河特意找了识字的人,一问才知,上面写的就是申时。
他们才知道这是着了人的道。
“赵二河,还有一刻钟,这货你是搬不完了,倒不如直接拿出钱。”一长脸中年男子得意地走来,极其嚣张道。
赵二河低着头,“钱爷,这五两银子,俺实在拿不出来。”
钱二爷脸色一变,“拿不出钱,就和我去衙门,这五两银子,可够你蹲个十年的。”
说着,他招呼身后的两人,“兄弟们,把他给我送到衙门。”
“住手!”赵依依冷笑一声,“不知这位钱爷,能否让我看看我爹签的协议。”
钱爷上下打量赵依依,轻视的表情毫不遮掩,接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展开几秒,忽然合上。
“你这种土包子,看也看不懂。”钱爷出口嘲讽。
虽然时间短,但足够赵依依看清楚,上面的条例十分合理。
就算去县衙,赵依依相信赵二河所说的是事实,可是这些都只是口述,没有凭据。
反观对方,拿着证据。
这人,已经做了万全之策,看来用这招坑了不少人。
赵二河心如死灰,转过身对赵依依道:“爹没用,本想挣点钱还债,你身上胆子也能轻些。”
赵二河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我去蹲大狱,依依,你娘身体不好,先不要把这事告诉你娘。”
钱爷一直竖着耳朵听,不对呀,这傻大个咋不像之前的人,跪地求饶,再东拼西凑地借钱。
这傻大个真要蹲大狱,他的钱找谁要。
“我说赵二河,实在不行,你把你闺女卖掉。”
赵依依学着赵王氏呸了一口“钱爷,不会说话,就不要满嘴喷粪!”
她挑眉,“还有一刻钟才到时间,谁说我们卸不完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