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赵二河从没敢深想过这件事,他与顾文淑生活十几年,她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赵二河相信,若是他现在出言反对,文淑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和离。
刘春香一听分家,来了精神。她早就不想和偏心的老虔婆住一块了。
若是真能成,大河和大虎爷俩出去干点活,娇娇又进了玲珑坊,没了赵三河读书这个大支出,他们家一年到头攒个六七两银子不成问题。
赵老头沉吟片刻,在心里好一番计量,才开口道:“分家这事我同意。”
刘春香高兴地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赵王氏垂着眼皮,从背后悄悄拉赵老头。
这老头子咋回事,分了家谁供三河读书。
可是刚挨完揍的她,不敢吱声,只能干着急。
赵老头对赵王氏小动作置若罔闻,视线扫过欣喜地大儿子一家,呆愣的二儿子,最后落到顾文淑身上:“不过家里情况你们也知道,没有任何余钱,就连吃食才堪堪撑到粮食下来。所以,你们各房的东西能带走,除此之外,家里也没可给的。”
言外意之是田里的地和粮食,一点也别想分到。
刘春香也不笑了,这哪是分家,这就是死路一条。
赵老头接着又道:“还有我和你娘的养老钱,”赵老头看了眼赵依依,又给心中的数加了一两,“也不多要,一年给我们两个老的五两银子就行。”
五两银子?在农家,大部分都能自给自足,一年到头,一个人花不了五百文。
“爷,没有田,没有粮食,还要五两银子,你干脆把我们一家卖了得了,何需再按个分家的名声。”赵依依嘲讽道。
赵老头这次并未生气,厚颜无耻道:“我和你奶都健在,分家本是不孝,你们多拿出点钱也是应当的。”
“还有,日后三河读书需要的钱,无论分不分家,大河和二河都要共同承担。”
这一句话砸下来,别说赵依依,在场的人除了赵三河和赵王氏,都被雷地不行。
刘春香忍不住开口,“爹,要是三河有读书的天赋,俺们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可别到头来,俺们供出来的不是读书人,而是为了赌坊添砖加瓦。”
赵三河对刘春香一直揪着他输钱的事,很是不满。
“大嫂,这事已经过去多久了,你咋还提?”
刘春香反怼:“三河你倒是忘了快,俺可没忘,那都是俺们一文一文攒起来的血汗钱。”
赵王氏哪能让三儿子受委屈,瞪着刘春香道:“咋,你还有意见?那钱是俺儿子大河挣得,关你啥事。”
赵依依心里烦躁,眼见又要一通扯皮,前面的条件她都能接受,可是关于赵三河读书的事,赵三河万一到了八十岁才高中,她们岂不是要供赵三河一辈子。
赵三河一哽,瞪了赵依依一眼,这丫头咒谁呢?
刘春香也跟着应声附和,“吸俺们的血就完了,俺可不能让三河再吸大虎兄弟的血。”
赵三河气地白净的脸憋的通红,立刻就想信誓旦旦发下誓,这次他若考不中童生,以后绝不会再要家里一分钱。
话到嘴边,还是打了转,“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苦读,定能中童生。”
刘春香想到赵三河这段时间确实下了功,张了张嘴,也没再说什么。
“爷,你啥都不分给我们,住的地方总得有吧。”赵依依问道。
“村边靠山处还有一处房屋,那也是我们赵家的地方。”
赵依依不知道这个地方,听到有住的地方还好。
赵二河和顾文淑却是脸色齐齐一变,那处房子是个草屋,年久失修,到处漏风,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赵老头提的条件太苛刻,饶是提出分家的顾文淑都有些犹豫。
她看着依偎在身边的闺女,硬是把怯弱逼回去,咬着牙道:“好,我答应。”
赵二河心里咯噔,小声劝道:“文淑,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爹,我也愿意。你若不想去住,留在家里便是。”
赵依依的话堵的赵二河难受,他和文淑又未和离,咋还分开住。
赵老头倒吃了一惊,本想用这个法子,让老二家知难而退,没想到她还真应了下来。
他还真小瞧了这个二儿媳。
赵老头背着手,又看向赵大河,“既然如此,老大家,你们是个什么想法?”
刘春香连连摆手,“爹,俺们可不分家。俺还没和您还有娘住够呢。”
这老二家胆子可真大,啥都没有,就敢同意。
说不定,等过两天,老二一家一脸菜色,就得哭天抹泪地求回来。
不行,等老二一家搬走,她要立即让大虎和二河搬进去,这样家里每个人都有了空房间。
大虎娶媳妇也有了地方,不用再另起房子,省了一大笔钱。
这样一想,刘春香眼睛都亮了起来,恨不得二房一家立即搬走。
“好,等那边房子收拾好,你们就搬回去。散了吧。”赵老头发了话。
“爷,分家不是得立文书吗?三叔识字,你让他写一个吧。”赵依依叫住了正要走的赵老头。
赵老头脚下一顿,这个丫头咋啥都懂。
他还想做两手准备,若是二家河有钱了,以未分家名义把钱都收回来。
若是犯了啥事,他再补一个文书,和二儿子一家撇的干干净净的。
赵三河写完文书后,一式两份,赵老头摁了手印,赵二河犹犹豫豫,手指放在文书上方,迟迟不摁下。
还是赵依依嫌他墨迹,拿石子打了一下赵二河的膝盖,赵二河腿一软,手指正好摁在纸上。
赵依依接过文书,轻轻吹干,宝贝似的揣在怀里。
顾文淑看到女儿如此开心,心里越发心酸。
赵依依以为顾文淑在担心以后的日子,安慰道:“娘,不别怕。我有本事赚钱,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顾文淑眼眶发热,抚摸赵依依的头发,“娘信你。”
赵依依又好气问道:“娘,当年为何爷愿意帮舅舅掏路钱”
顾文淑摇头,她除了对公公感恩外,最大的还是诧异。“这事娘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奶说了几句,你爷一直说你舅舅是个有本事的。”
赵依依到是想明白了,赵老头这是自己不行,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广撒网,提前投资,对她舅舅,对她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