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看了看钱匣子,抬起头,环顾一周,见两人还在忙活。
小心翼翼将手伸进里面,她不敢拿多,生怕引人发现。
数了数,大约三两,直接掏出来,正要悄悄当到怀里,一只手突然摁住了她的胳膊。
抬头一瞧,她浑身颤抖,慌忙解释道:“依依,我只是,想把钱数一数。”
孙英子眼中满是怒火,“数钱还用得着放到自己怀里,你还真当我们是傻子。”
被抓了现行,小玉知道自己逃不过,当即跪下,哭泣道:“依依,英子姨,是我一时被钱财蒙了眼,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你们就饶了我吧。”
她把手里的银钱放到桌子上,知道自己被抓住,前两次拿钱的事肯定也被发现了。
主动坦白道:“我也是逼不得已,是我娘让我做的,她说若不回来钱,就把我卖给老鳏夫。我一定会把之前的银子还回来。”
她见赵依依沉默不语,跪着走到孙英子面前,拉住她的手,声泪俱下道:“英子姨,您就可怜可怜我,我再也不敢了。”
孙英子也不是心硬的人,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带你也不薄,也和你说过,等你上手后,会给你涨月俸,干的活还不重。你就算遇到了困难,也不该做出这种事情。”
小玉听出来孙英子语气有缓和的余地,哭地更加可怜,“英子姨,我不该听我娘的话,您就可怜可怜我。我就办过这一次错事,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吧。”
孙英子缓缓把手抽出来,“小玉,只要你和我说实话,我和依依并不会为难你。”
听到此话,小玉以为自己得了宽恕,信誓旦旦保证道:“英子姨,我真的是初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种丢人的事。”
孙英子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小玉,你毫无悔过之心。”
小玉还想解释,赵依依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之前曾在十几家店做过工,可是,无一例外,做完一个月,便找各种理由就离开。”
小玉身子一僵,她之前是在隔壁县城,只是她的名声臭了,没人干招她,才回来的。
她怎么那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赵依依继续说道:“因为你知道,大部分生意人都是一月盘一次账,若是再不离开,自己会露馅的。”
等人走了,就算发现了端倪,没有证据,店家只能自认倒霉。
“你不是一时糊涂,而是屡次不改!”
一开始,听到赵大哥带来的消息,英子姨确实气愤。
但念在小玉年龄不大,不像把她送到绝路。
便和自己商量,若是她主动承认,能彻底改了,便不报官了。
无论小玉如何哭叫和哀求,赵依依不为所动。
直接将她送到了官府,她交代事情经过后,没了自己的事,便直接离开了。
小玉的娘还跑来闹过,正巧被赵为发现,连唬带吓,人再也不敢来了。
这件事虽然出了口气,丢失的钱也回来了,可是店里面临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缺人。
赵依依和孙英子更加忙了,甚至一天下来,只有关上门才能吃上一顿饭。
赵依依深知如此下去,钱是赚到了,身子也垮掉了。
她听了孙英子的劝,先不限性别,找到合适的人再说。
合适的人?赵依依忽然想起来一人,趁着空闲时间,来到杨二曾经提过的住处。
当时她的包子生意被抢后,与杨二哥再也没见过面。
到了他的村上,赵依依打算找个人问一问杨二的具体住处。
一长脸男子正挑着担子走过来,赵依依越看越熟悉,这人分明是之前和杨二一同卖菜的兄弟。
显然,那人停下脚步,也认出了赵依依。
听到赵依依是来找杨二的,那人叹了一口气。
“丫头,你的心是好的。只不过,现在老二干不了这个活了。”
说完,那人便带着赵依依走到了一处破庙前,指着里面道:“老二媳妇嫌家里穷,跟别人跑了。唯一的闺女两个月前,感染了风寒也没挺过去。”
杨二媳妇临走前,把家里地卖了,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
左邻右舍都借了一遍,把老房子都卖了,结果孩子还是没就过来。
赵依依走进破庙,一股馊味扑面而来。
灰暗的墙角坐着一个人,浑身破破烂烂,头发都打成了一个结,盖在脸上,散发着阵阵腥臭。
赵依依实在想不到,几月未见,曾经胖乎乎的人竟成了如此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样。
赵依依轻轻喊了一声,“杨二哥,”
杨二纹丝不动,像死了一般。
杨铁柱拿着扁担,毫不惜力地捅了捅地上的人,大声道:“杨二,你个熊货,睁开眼瞧瞧,卖包子的丫头大老远特意跑来找你了。”
地上的人缓缓睁开眼,与赵依依四目相对片刻,又恍如无人的闭上。
杨铁柱见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恨铁不成钢。
“赵姑娘来找你,想雇你为她做事,一个月还给你不少银子,你起来瞧瞧。”
杨二依旧不为所动。
杨铁柱咬了咬牙,重重挥了一下扁担,对赵依依歉意道:“赵姑娘,多谢你的好心。你也看到了,杨二心里已经没了盼头。”
“我可否能和杨二哥单独说句话?”赵依依说道。
“自然可以。”杨铁柱走了出去,他自然是希望杨二能被说定,好好活下去。
要不然,照这样下去,杨二哪有几年的活头。
杨铁柱原以为要等很久,谁知道不过片刻,赵依依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臭气熏天的杨二。
杨二闷声闷气说了句,“铁柱哥,我去你家洗个澡。”
杨铁柱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连连哎了两声。
杨二洗澡的空,杨铁柱实在憋不住心里的好奇,“赵姑娘,你咋说服我这个兄弟?”
他之前是劝也劝过,骂也骂过,甚至还动过几次手,一点效果也没有。
赵依依笑了笑,她只说了几句话,她问杨二,“你活着没有本事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到了阴曹地府,也照样护不了她。杨二哥,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
杨铁柱长吁短叹,“杨二虽然平日里脾气不好,但从来没有凶过孩子。他也想好好过日子,若不是看病花了不少钱,一家人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一开始,杨二也没把赵依依的话听进去。
后来却越发严重,整日出虚汗,十分暴躁。
看了大夫,才知道自己是真的病了,得了饥饱痨。
他看似白胖,一副富贵模样,实在是内里亏虚,长的都是虚肉。
杨二想好好过日子,想做回一个正常人,便听从大夫的话,认真医治。
可病好了,家里的存的钱也被花的差不多了,媳妇孩子也没了。
饥饱痨其实就是低血糖,赵依依想不到,杨二哥的病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杨二身上穿的是杨铁柱的衣服,他的衣服都变卖,换成了药钱。
遮住大办面容的胡子剃干净了,因为治好了病,加上这段时间饥一顿,饱一顿。
杨二整个人瘦了许多,连之前的肿眼泡消失了,视觉效果上,眼睛都大了不少。
整个人不止利索了,相貌竟是出乎意料的端正。
杨铁柱欣慰地拍了拍杨二的肩膀,“咱们未都未成婚时,你是咱们村有名的俊后生。如今看到你这样,大哥我心里跟着也高兴。”
一番话,说的杨二也几乎落泪,他喉头哽咽,想说很多,最后只汇成了两个字,“大哥!”
杨二如今什么也没了,衣服穿的还是别人的。
杨铁柱想多给几年自己的衣服,但一旁的铁柱媳妇拉着脸,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
一身衣服最起码要一二百文,杨铁柱也是个在地里刨食的人,家里虽说饿不着,但也不富裕。
他春夏秋冬加起来,衣服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再说了,杨二借的钱还没还呢。
赵依依开口道:“不用麻烦了,吃的穿的,我来负责便好。”
回去的路上,沉默了许久的杨二终于开口,“依依,买东西的钱我都会还给你的。要不然,你从我月俸里面扣也行。”
对了,他还没问月俸是多少。
杨二之前在县城卖过菜,知道是啥情况。
一般来说,管吃管住的,好一点的差不多在三四百文左右。
但像他这样,没有啥经验和擅长的,杨二不求多,一月就算有五十文,他攒一攒,能够还债的就行。
其实杨二当时没想死,他身上还有债,他打算着把自己卖了,给大户人家当奴隶,把债还上。
可是他怕到了地府,孩子知道有个当奴才的爹,脸上没面子。
“杨二哥,我一个月给你二两银子。”
赵依依一句话,打断了杨二悲伤,杨二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是,这笔钱不好拿,我开了一家卤肉店,你需要进货,卖货。还要负责店内的安全,以及打扫卫生的活。”赵依依继续说道:“现在店内生意不错,肯定会很忙,你也并不轻松。”
赵依依口中的并不轻松,在赵为听来,还不及他卖菜来的累。
一个月二两银子,一年便能赚到二十四两。
他在县城划不着啥钱,落到手里差不多能有二十两。
现在他在外面欠了差不多十五两银子,一年就能还清,手里还能落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