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滚出去!”
“全都给我滚出去!”
“立刻!”
赵琼丹一脚踏进屋子,还没有看见曲景清的影子,结果迎面飞来一个茶杯。
她微微侧身,茶杯重重砸在了身后的门框上。
然而第二个、第三个茶杯紧随而至。
跟在赵琼丹身后的玉倩赶忙上前,将茶杯打落在地。
屋中一片兵荒马乱。
地上到处都是碎片。
浮华宫的众医师鬼哭狼嚎,抱头乱窜。
曲景清靠在床上,一边剧烈喘息,一边疯了般抓起能碰到的所有东西四处乱砸。
他面目狰狞,再也没有半分昔日里的英俊潇洒,眼中的恨宛若实质。
此时他已不再像是个人,而是一头陷入狂暴中的野兽。
赵琼丹之前一直处在发疯的边缘,此时见了曲景清的模样,反而忽然冷静下来。
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曲景清的手。
触感坑坑洼洼。
曲景清的手也被烧伤了。刚刚上过浮华宫最珍贵的药,已经开始愈合,但炙热阳炎留下的疤痕无法祛除。
曲景清:“……”
看见她,曲景清非常明显的愣了一下。
接着他猛地将手从赵琼丹手中抽出来。
然后捂着脸,极其大声的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如鬼嚎,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曲景清自幼就极为重视形象,无论走到哪里都要风度翩翩,何曾这个模样过。
除了赵琼丹,连自幼跟随她的玉潭和玉倩都勃然变色。
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中,赵琼丹看着面色恐慌的众人,冷冷道:“全都下去吧。”
闻言,众人顿时如蒙大赦,在玉潭的带领下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只有玉倩还留在原地。
她低声道:“奴婢陪着夫人和少主。”
赵琼丹怔了怔。因为玉倩平日里有些沉默寡言,不如玉潭会来事儿,所以她总是更亲近信任玉潭一些,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玉潭。但经此一事,却让她觉得,还是不爱说话的玉倩要更稳重可靠。
赵琼丹下意识看向床上的曲景清,对方依旧在抱着头惨叫。于是她点了点头,对玉倩道:“那你就留下吧。”
顿了顿,赵琼丹又补充道:“稍微站远点儿,尽量不要让景清注意到你。”
玉倩点了点头,立即站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赵琼丹也没有阻止曲景清尖叫,而是坐在床头,静静看着他。
尖叫声持续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这才渐渐弱了下来,变成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啜泣。
大片大片水渍从指缝处渗了出来。
赵琼丹试探着再次握住了曲景清的手。
曲景清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就要挣脱。
赵琼丹柔声道:“景清,不要怕,是母亲,母亲在这呢,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曲景清又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他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要说话,可话还没出口就重重咳嗽起来。
喉咙处火烧火燎,犹如刀割。
被炙热阳炎灼烧的痛苦撕心裂肺,落入幽冥天涧的一瞬间,他就忍不住尖声大叫起来。以致火焰蹿入口中烧伤了嗓子。
赵琼丹急着帮他拍背。
“母亲,我恨!”曲景清声音变得嘶哑难听,他喘着粗气,紧紧握住赵琼丹的手。
“我恨啊!”
“我知道!母亲知道!”泪水在眼中将落未落,被赵琼丹狠狠抹去了。
“景清,你放心。母亲一定会找出害你的人,母亲把他千刀万剐!”
曲景清却没有搭言。
他又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
曲泽溪女人那么多,儿子女儿更是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天赋出众者,他能坐上少主的位置,根本不是因为他最优秀,而是因为他是赵琼丹的儿子,是曲泽溪正妻的儿子,可是如今……
“千刀万剐又能怎么样?”
曲景清眼中爆出无数红血丝:“我的修为呢?我的修为怎么办?”
“把他千刀万剐,我的修为就可以回来了吗?”
“还有我这一身去不掉的伤!”
“还有……还有我的脸!”
“我是个废人,我是个废人了啊——”
“啪——!”
赵琼丹忽然颤抖着,一巴掌打在了曲景清的脸上。
力道不大,疼痛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尤其是在经历过被炙热阳炎灼烧之后。
但曲景清还是愣住了。
赵琼丹颤声道:“不许这么说!”
“景清,我不允许你这么说!”
“你是我儿子,你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最优秀的!”
“你相信母亲!”
“母亲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想办法治好你的脸,恢复你的修为!”
说完,赵琼丹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将曲景清搂在了怀中。
“景清,你给我听着……”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都不可以自暴自弃。”
“母亲会帮着你,把那些贱人奴才全都踩在脚下!”
“你永远都是浮华宫唯一的少主!”
曲景清:“……”
片刻的死寂之后,曲景清像个孩子一样,在赵琼丹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赵琼丹如小时候那般,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语气轻柔的哄着他,眼中却闪过一道凛冽的嗜血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