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澜轻轻扬了扬眉,示意楚云汐接着往下说。
于是楚云汐继续道:“因为不能太无能也不能太优秀。太无能会被认为是懦弱难当大任,可太优秀的话,也会被认为是功高震主,会让在位者产生危机感,我猜叶鼎天一定觉得你威胁到了他的地位,所以才这样急着赶尽杀绝。”
叶星澜:“……”
叶星澜不由失笑:“云汐,那按照你的这个意思,无论我怎么做都不对了。”
若是他无能,叶鼎天看不上他,会想方设法废掉他的少主之位。可若是他太优秀的话,又会让叶鼎天感到忌惮与威胁,还是要想方设法要废掉他。
楚云汐摇头:“我的意思是,太过优秀的人易遭人妒,自古皆然,但这是对方心胸狭隘,叶师兄不用太放在心上,哪怕他是你爹。你根本没必要去揣测一个心生嫉妒的人会做出什么事儿来,也不必在意他是不是喜欢你,就算他喜欢你,一旦你威胁到他的地位,他也会毫不留情的舍弃你的。”
叶星澜:“……”
叶星澜忽然轻轻勾了勾唇:“云汐,你这安慰人的方式有点儿特别。”
楚云汐摊了摊手:“我这是实话实说。”
顿了顿,她又道:“后来呢,你又是怎么对付他们的?”
“对付他们?”
闻言,思绪再次回到许多年前,叶星澜忽然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他一个人哪有办法同时对付那么多人。
以叶鼎天和柳士庄为首,他们一共联合了附近四五个有头有脸的家族来对付他。
其时他虽然修炼了血月教的法术,但一没杀人,二没为非作歹,而且还在方沅珩的帮助下渐渐净化这种力量,方沅珩觉得这些术法有损心性,也不愿意他继续修炼下去,他当然会听他舅舅的话。
甚至于他自己同样不愿修炼这些法术。
他生性骄傲,又对血月教恨之入骨,如果不是救人心切,这种邪门歪道,就算是有人跪在他面前,苦苦求他修炼,他也照样不屑一顾。
可是那些来讨伐他的人却从所未有的同仇敌忾,仿佛他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异口同声的要方沅珩交出他,要废掉他的修为,还有不少人想直接要他的命。
简直是盛况空前。
可以说,在叶星澜看来,这些家族从来都没有这样团结过。
或许在叶鼎天和柳士庄想出这个主意的时候,都没想到能获得这样显著的效果。
当时叶星澜不大明白。
这些世家大族面对杀人放火的强盗,欺辱无辜的混混,真真正正杀人如麻的血月教,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们族中,也不会没有心术不正、修炼邪术的弟子,可只要对方没做出太过分的事儿,家族大都会帮忙遮掩,以免影响声誉,其他家族即使知道了一般也会视而不见,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约定俗成的事情,毕竟这些世家大族,谁家里没那么点儿见不得人的事情。
今天你给我个面子,不追究我弟子的责任,明天我就放你后辈一马。大家互惠互利,彼此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为什么独独这样对他不依不饶?
他真的就这样罪该万死?
即便他是脾气暴躁了些,可只要对方不主动来招惹他,该有的礼数他都不会少。
他究竟是哪里犯了众怒?
叶星澜想不通。
然而无论原因是什么,事已至此,这些世家来势汹汹,终究还是要面对。
短短几日,因为要护着他,方家与其他家族冲突不断,内部人心惶惶。
叶鼎天甚至扬言,方家维护血月教的奸细,应该一网打尽。
此事同样得到了其他家族的大力支持。
他们命人送来消息。
给方家七日时间,如果方沅珩废掉他的修为,将他送到叶鼎天手上,那么便一切好说,可若方沅珩一意孤行,就要带人踏平方家。
为了不连累方家,不连累他舅舅,叶星澜思虑再三,最后跪在方沅珩面前,请求对方废掉他的修为,将他交出去。
而方沅珩坐在桌案后,盯着自己的这个外甥,好半天都没说话。
叶星澜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犯众怒,可是他明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就如叶鼎天容不下叶星澜的理由一样。
这世间之事向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想要维持和平,那必须让大部分人都觉得公平,想要让大部分人都觉得公平,那必须大家都差不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