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风实在太大,吹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黑衣人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
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到手腕上,对方两手手腕之上都有极深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腕落下来,将脚下的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就这么个放血法,时间长了根本没有人能受得了。
黑衣人皱了皱眉,不答反问:“你觉得怎么样?”
楚陵道静静看着他,片刻后道:“要是没有人继续从中作梗,大概也死不了。”
黑衣人轻轻笑了笑:“何意?你担心我害你吗?”
闻言,楚陵也笑了。
须臾后,他淡淡道:“你可以试试看。”
黑衣人:“……”
一个被束缚在刑架之上,满身狼狈的人说出这种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但由面前这少年说出来,竟然又让人情不自禁觉得他并非是自不量力。
黑衣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说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至少此时此刻,我们都有相同的目标,你说对吧,七弟?”
听见他这个称呼,楚陵蓦地笑了一声。
虽然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几乎如同陌路,也从不会以兄弟相称,都是直接叫名字。
他微微侧了侧头,似乎觉得这个叫法很是新奇,于是竟也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他道:“五哥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这个黑衣人正是曲五。
自从回到浮华宫之后,他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可终归是比楚陵要好过多了。尤其是楚陵回来之后,既要照顾曲景清,还要对付楚陵,赵琼丹几乎分不出精力来找曲五的麻烦了。
曲五看着少年那双琉璃般的眼睛:“难道就不能是互惠互利吗?”
楚陵垂下眼眸:“我如今这个样子,又能帮五哥做什么,我是担心你做了赔本买卖,将来对我有怨气。我看你还是趁早离开是正经,若你来见我之事,被赵琼丹察觉,她一定觉得我们居心叵测,指不定又想出什么计策来,没得白白连累了你。”
这是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曲五在这个时候冒着风险来看楚陵,完全可以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若换作别人定然会大为感动,可他却几乎没有什么表示。
曲五一直觉得,楚陵这点与曲泽溪非常像,这个少年跟曲泽溪一样,俱是生性极为冷酷淡漠之人。并不是说你对他付出真心,他就一定会以真心来回报你的。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办法确定他的心意,那么无论是做朋友做敌人都会非常危险。
可如果对方真的凭着三言两语就轻易相信他,却又不值得他来合作了。
风险与收获自然是成正比的。
他相信,如果能与这个少年联手,一定可以扳倒赵琼丹。毕竟之前被赵琼丹如此针对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可楚陵非但没事儿,还能接二连三让曲景清吃了那么大的亏。单只这份心性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曲五微微一笑:“七弟,我觉得你应该也听说过我母亲,她那个人一向都与世无争,所以我也一样,我对宫主的位置从来都没有兴趣,我只不过是想要在这里活下去而已,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在这浮华宫之中也很艰难,就算这样赵琼丹都容不下我。仅凭这点,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吧。”
楚陵看着他,没有说话。
于是曲五接着道:“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今日到这来看你,主要是不希望你死在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些,你我毕竟是兄弟,总要顾念些兄弟情谊,说得直白难听些,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赵琼丹就能腾出手来对付我,你我之间,唇亡齿寒,害你,对我只有坏处,而没有任何好处。”
话音落下,他将一个小瓶塞到楚陵的手里:“这东西我得来也不容易,若是信得过我就用一用,如果信不过……”
他顿了顿,苦笑一声:“那就随便吧。”
“不过你将来若有什么为难之处,仍然可以想到我。”
小瓶入手,连盖子都没有打开,楚陵便感到一股清凉舒适之感传便四肢百骸。
好像连不断失血的感觉也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他眼底飞速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曲五道:“七弟,我方才所用,乃是凝水沉梦香,那两个人醒来之后什么事儿都不会记得,我走了,你保重。”
说完,他竟然真的再不停留,转身没入茫茫夜色之中了。
楚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