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不是我敢,而是我会。
云肃心灵一震,眉眼微扬,“好,我陪你。”
萧灼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这条路很难,你确定你要陪我,而不是戏言?”
“难道会比我落难成了一个乡野小子难?我说的陪你,就是陪你,以后你坐上了那个位置,记得给我找一个贤惠端庄的姑娘指婚,我可是要儿孙满堂的人。”
萧灼被他逗笑,朗声说道,“好啊,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云渺渺和顾枫青听到他们的吵闹声,回头看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第二天,云渺渺起了个大早,昨晚的鸡汤还有,她把泡好的小米放进了锅里煮成了粥,然后盛好放凉。
云肃和萧灼也换好了衣服,从房间出来,脸上都紧绷着没有一丝的笑意,眼底是肉眼可见的淤青,显然他们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云渺渺和顾枫青默契的谁都没有说这件事,吃完饭后,顾枫青已经让青墨套好了马车,几人上了车一直往皇宫的大门走去。
缙云八年,同宗殿试之变!
萧灼以往参加会试,乡试,都是在脸上抹了东西,把容貌改了改,别人也忍不住来,今天的他脸上不仅一点东西都没有,反而多了几分清秀。
他身上穿着一袭青袍,青丝被高高的束了起来,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威严,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快看,那人就是会试的第一名,长得着真好看。”
“是啊,据说是瑞山书院院长的亲传弟子呢。”
“让让让,都给小爷我让开。”熟悉的声音传来,云渺渺和顾枫青几人都不由的回头看了过去。
徐少卿手里拿着扇子,身上带着几分桀骜不驯,一袭红衣大摇大摆的朝着云渺渺这边走了过来。
云肃见状,拉了拉云渺渺的袖子,“姐姐,徐大哥是会试第三名,和萧灼就差了两个名次,他真的不是草包。”
“诶诶诶,我就在这里听着呢,你以为我是聋子吗?”徐少卿拿着扇子作势就要往云肃头上敲,云渺渺提前抓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徐少卿撇了撇嘴巴,不满的抱怨道,“他先骂我的。”
徐少卿居然考了个第三名,云渺渺倒是挺意外的,“你真的是第三名,不是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个徐少卿?”
这话一出,徐少卿瞬间不干了,他抬起下巴,眼神蔑视,“天底下就没有第二个叫徐少卿的人,小爷我的本事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云渺渺,你现在把顾枫青休了,嫁给我还有机会,等我进了金銮殿,中了状元,你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云渺渺哦了一声,“我相公十二岁就已经是进士了,十五岁的状元郎。”
徐少卿脸上憋得铁青,他今年十六了。
怎么就刚刚好大一岁呢。
徐少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一旁的顾枫青,语气嘲讽,“听说你和顾家断绝关系了?”
顾枫青睨了他一眼,“金銮殿上血雨腥风,怕是一场令你最难忘的场面了,徐少卿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云渺渺侧脸望向顾枫青,他在提点徐少卿,“宫门开了,你们快进去吧。”
他们只能在宫外等候,剩下的事情是萧灼一个人的战场了。
萧灼站在宫门中央,目光如炬,他上次从这里出来,太子之位变成了其他人的,今天他从这里进去,要把自己的位置拿回来。
前面的太监,站在高阶之上,手里拿着一柄白色拂尘,俯视着地下的众人。
“宣,金科进士进殿觐见~”
长街漫漫,萧灼掀起了长袍,一步一阶,挺直了腰板往前走去,越往前走心却越来越平静了。
“您是这次春闱的会元太,太子殿下?”太监站在前面,想要给萧灼指路,讨好的笑容在看见对方的容貌时,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徐少卿站的近,听到这话,不由的看向了萧灼,只见他身上的气势惊人,心中不由的浮现了顾枫青刚才说的话,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些家伙,可真的是不要命了。
徐少卿上前一把挡在了萧灼跟前,“徐公公,皇上在金銮殿上召见我们,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宫里,还要劳烦你给我们带路呢。”
徐公公抬头看他,嘴角不免的抽动了一下,“是,徐小少爷这边请。”
要说徐少卿第一次来,徐公公就是打死自己也不会相信,今天之后怕是宫里的天要变了。
他不敢得罪徐家,只能在前面乖乖的带路。
其他人不像萧灼和徐少卿,一个两个的心里都紧张的不行,不敢抬头乱看不说,更是神色的恍惚,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前面的萧灼和徐少卿跟徐公公之间的对话。
金銮殿上,百官站在了两侧,正中间坐着的是,他们圣明威严的皇帝。
萧灼站在门口,面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徐公公心里感慨,这个太子殿下当初说是被土匪堵在了山窝里,病死了,送回来的时候只有一个骨灰坛,皇上二话没说就让人送进了皇陵,后来转身就跟贵妃生了新太子,并且大肆的宣扬新太子,如今谁也没有想到当初已经是一捧灰的太子殿下,不仅好端端的活着回来了,还从科举一路爬了上来。
和皇上面对面的对峙,这朝中可是有不少太子殿下的人,徐公公心里忐忑,不敢走到皇上身边去,只能乖乖的站在门口。
“金科进士到!”
皇上慵懒的掀开了眼帘,目光淡淡,“宣。”
他声音在殿内回荡,威严而深沉。
除了萧灼和徐少卿之外,其他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没有一点血色,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场面,第一次面见龙颜,这可是说错话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事情,谁不害怕啊。
萧灼挺直了腰背,无形的威压骤然一变,气势更加惊人了,徐公公看着萧灼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太子身上龙威可是比皇上还要厉害呢,这一次,皇上恐怕拦不住他了。
他望了一眼金銮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究是自己老了,心也跟着胆小了。
朝堂之上,除了皇上之外,其他人都对金科的状元郎有所期盼,一个个眼神都往外瞟,萧灼是这次的会元,首当其冲的走在了第一个,徐少卿则是走在了他的右侧,面色镇静。
有不少的人靠得近,待看见萧灼的容貌时,整个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抽吸声,以为是对方长得好看,也跟着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知道那张令人震惊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整个人都犹如雷劈。
“这~”
“怎么会?”
不少的唏嘘声传来,皇帝不由的撇了眼下方站着的人,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眼,让他‘豁’的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灼儿?”
不,不可能,萧灼已经死了,骨灰还是自己亲自让人送进皇陵的,他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萧灼站的近,把皇上脸上的表情一清二楚的收入了眼底。
“父皇,儿臣回来了。”
萧灼拱手行了个礼,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眼角的戏谑和嘲讽之意,直接刺痛了皇帝的心。
“你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朕的太子早就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敢假扮朕的太子殿下,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砍了!”皇帝回过神来,震怒道。
在场的人也都被他这一声怒喝中,醒过来神来,“这,太子殿下回来了?”
有好几个还是太子东宫的幕僚,也有好几个是太子的老师,之前因为太子早逝,人都颓废了下去,贵妃一派的人被皇上提拔,对他们不断的打压,可他们坚信总有一天会有出头日的,没想到他们的太子殿下回来了。
“是太子,太子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
“老臣总算是把太子殿下盼回来了。”
萧灼眼眶微润,“老师,太傅,是本宫让你们担心了,当初本宫路遇土匪围剿,幸好有附近的农户救了本宫一命,本宫身受重伤,痊愈之后也走不得远路,后来痊愈之后才知道父皇向天下宣告了本宫的死讯,我也就没有回来了,本宫这次回来,是为了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父皇,是儿臣啊,儿臣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儿臣没有死,至于是谁当初把他人的骨灰冒充本宫,还请父皇明察秋毫。”
太子这一番话,既安慰了依附他的老臣的心,又直接挑明了当初有小人作祟,让皇上下旨查清楚。
皇帝捏紧双拳,一旁的太监见他把后槽牙都要碾碎了,就知道皇上在生气。
他倏的一下换上了一张笑脸,“真的是朕的灼儿?”
萧灼掀起了长袍,“父皇,是儿臣回来了,儿臣胸前有一个胎记,你和母妃还有不少人都知道,你们看。”
他当中拉开了自己胸口的衣服,露出了胎记的位置,其他人在看见他的脸时,已经相信了他就是太子的身份,现在见他露出了胎记,心里更加笃定这个人就是当初的太子了。
“真的是太子,我的太子殿下回来了。”
“太好了~”
皇上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好,好啊,真的是朕的灼儿回来了,来人快去把皇后叫来,灼儿回来了,自从你走后,你母后忧心你的安危,后来听闻了你的噩耗,直接一病不起了,既然你回来了就去看看你母后吧。”
萧灼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服,挺直了腰背,“父皇,如今儿臣回来了,不着急和母后许久,儿臣这次回来,是为了外面受苦的百姓的。”
“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如此心系百姓,朕甚是安慰啊。”皇帝朗声笑道,“不过,百姓如今安居乐业,何来的苦楚,灼儿还是回去好好歇着,你好不容易回来,朕让御膳房给你做你爱吃的饭菜,你看看你都瘦了。”
萧灼跪着,心中冷笑不易,百姓安居乐业,亏他说得出来。
他眼神晦涩,还真的是他的好父皇。
“父皇,瑞州的折子,你可看了?”萧灼直接挑明,跪着没有动作,其他人脸色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不少人都知道瑞州发生的事情,贵妃一派的人则是为了隐瞒,其他人没有了萧灼在,不敢得罪贵妃一派的人,就选择了沉默。
现在被萧灼这么提起,太子一派的人直接也跟着跪了出来,“皇上啊~还请皇上给瑞州的百姓做主啊~”
有一就有二,徐少卿百官近一半的人都跪了下来,自己也走到了萧灼的身侧跪了下来。
“皇上,微臣是金科进士第三名徐少卿,这是微臣替瑞州,瑞山书院以及周边的所有村落写的陈情书,请陛下看在他们都是陛下的子民的份上,救救他们吧,给他们做主啊。”
“你徐少卿!”丞相看着站出来的徐少卿,怒瞪了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相从未听过有百姓受难,何来的做主。”
萧灼看了眼丞相,“丞相大人高居庙堂之上,自然对百姓的苦一无所知,在座的谁是来自瑞州的,可站出来说说瑞州的情况,现在的鄂南又是什么情况。”
徐公公这时候慌乱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皇上,皇上不好了,宫门外跪了许多人,都在庆祝太子殿下平安回来,说太子殿下体恤百姓,瑞州县令收治难民才没有让人饿死,鄂南地动百姓流离失所要是没有太子和赵县令,他们都要死在地底下了,还有秦蓝河的水匪抓去的江宁村百姓,瑞州书院”
一桩桩一件件,朝堂之上的人听了都沉默了,他们远在京城,竟然不知道外面乱成了这样,到了饿死人的地步。
那他们之前还施压给地方衙门,收取粮税,就是为了给新太子庆祝的事,岂不是给他们雪上加霜了?
皇上还有丞相一行人,闻言彻底的黑了脸。
丞相眼珠子一转,站了出来,“皇上,太子一回来,外面就有人闹事,不知道是什么人在煽动着这一切,这是在离间陛下和百姓啊,皇上一定要下旨严查。”
“对,是要下旨严查了。”萧灼冷笑,“死了那么多百姓,写了数十张折子,没有一本是到了父皇手里的,没有一本是在写求朝廷派人去救人的,死了一个知府大人和县令,在丞相眼里还没有外面那些求皇上赈灾的百姓,是不是有心人煽动来得重要,丞相大人我看,你是坐着丞相这个位置太久了,忘记了自己这个位置是做什么的了。”
萧灼的话,明嘲暗讽,皇上黑着脸,咬牙道,“丞相,为何折子没有到朕手上,这件事情就由你亲自去查,灼儿你今日回来了,朝堂上的事情就不要掺和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萧灼没有动作,“回去?父皇,儿臣心里放不下那些受难的百姓,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儿臣知道父皇已经有了新的太子,如今儿臣回来,断然不会抢了二弟的太子职位的,请父皇下旨废除我这个太子职位,把位置留给二弟吧。”
皇上凝眸看他,“你真的要朕下旨?”
“是,请父皇下旨。”萧灼眼神坚定。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太子职位那么简单,贵妃要是觉得太子职位那么重要,那就让给她好了。
皇上沉默了,萧灼声势浩荡的出现,竟然要自己下旨废除太子职位,他在打什么算盘。
就连一旁的丞相也吃惊的看着他,那可是太子职位啊,当初贵妃前千般算计才抢过来的位置,萧灼竟然不要?
太傅还有其他人自然不会允许皇上这么做,“皇上三思啊。”
“皇上三思,不说新太子年纪尚小,就说外面跪了一地的百姓,那些人可都是为了太子殿下来的啊,若是陛下在这个时候废除了太子之位,一定会引发民愤的,到时候不仅对新太子的名声不好,还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是啊,陛下,要是百姓都对新太子颇有意见,到时候即便是新太子长大,也不一定能够赢得民心啊。”
当初,萧灼一个人仅仅带了几个人前往瑞州赈灾,百姓都看在了眼里,后来听闻萧灼死在了半路上,多少百姓为之伤怀痛心,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可以超越百姓心中的萧灼,就连当今的皇上也不行。
若是皇上敢让新太子抢了太子的位置,他们敢说,百姓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甚至会闹到不可收拾的一步。
皇上自然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太子之位,是他煌儿的,不是萧灼的,朕才是天下之主。
“既然你提了这个要求,朕就满足你。”
“皇上不可啊!”
“皇上三思~”
“好了。”皇上脸上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朕顺应了灼儿的决定,你们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和他说,朕也会通告天下,这是灼儿的决定,你们不必再说了,既然灼儿回来了,还让出太子之位,继续住在东宫也不合适,靖安王府还一直空着,灼儿朕今日就封你为靖安王,以后你就住在靖安王王府吧。”
萧灼眼带笑意,“儿臣多谢父皇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