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最后一节课,赵巧月就同宋娇下山了。
望着离开的两人,谢小丫道:
“表姐,她们怎么不等等咱们,咱们分明就是顺路的。”
柳孟春皱眉道:
“小丫,赵姑娘没有义务照顾我们,能让我们坐马车是情分,不让咱们坐马车也是本分,咱们不能因此这么记恨她。”
谢小丫羞愧低头,心里还是觉得赵巧月都同柳孟春是同窗,相互帮助是没有问题的。
这时,路过的王姑娘嗤笑道:
“柳孟春看来你家人永远都在拖你的后腿,你要是处置不好,我想你可不会像院试那样幸运再被恢复名额,你说是吧?”
柳孟春心里沉闷,面上笑着道:
“多谢王姑娘提醒,我家的事情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王姑娘轻嗤一声道:
“你以为我想操心吗?大家都拿我同你做比较,你当我乐意?”
说完,没给柳孟春说她从未想过同她攀比什么的话,王姑娘十分觉得柳孟春在装模作样,懒得听她说来说去的反驳话。越过她们,带着喜鹊往下山走去。
柳孟春揉了揉眉心,叮嘱谢小丫以后说话注意些场合,她便抬脚往下山走。
谢小丫一边走,一边深思柳孟春的话,许久才明白柳孟春提醒她在外边不要再乱说话的意思,赶忙上前向柳孟春道歉表态:
“表姐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再起不该有的心思。”
哦豁,是她飘了。
这是不行的,她可不想被送回去,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陪读机会。
赵巧月不知山上的官司,这会子她拿到了一封一个小厮送给的信件:
“你是何人派来的?”
小厮道:
“小的是南翼大人派来的。”
赵巧月了然,让宋娇给他一两银子打赏就将人打发走了,没想过要给南翼回复一句话的意思。
小厮收了银子,想到南翼想要的回话,他打算再问问,赵巧月没给他机会,直接上了马车。
宋彦林问道:
“小哥你还有事?”
小厮道:
“我在等姑娘看完信件,回消息。”
赵巧月闻言,将信件看了一遍,隔着门帘道:
“我没有消息要回,你回去吧!”
这封信件是关于赵丞相府的。
赵丞相弃车保帅,事发前向皇上负荆请罪,再经过孙家求情,他这一房一点事情都没有。
什么罪过都由二房承担了,他的好弟弟一家再次被流放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赵丞相还能不能将人捞起来。
她拭目以待,并不准备提什么要求让萧王帮忙办妥。
人情这种东西,用一次薄一次,还是留着以后大用,比如给宋彦林一家换户籍。
小厮得了话,没有再停留,匆匆离开了。
赵巧月也在宋彦林赶着马车中往城外而去。
这次没有遇到柳孟春和谢小丫,宋彦林安排在庄子门口等候的春易就用不上了。
不过为了不让赵巧月知晓他的心思,宋彦林还是将马车交给了他,他则以去看田里庄稼为由慢大家几步回去。
回到家里,赵巧月梳洗更衣后方才去见夏娘,同她用饭,又同她说说话。
得知夏娘开的铺子生意不错,尤其是她的双面绣非常受欢迎。
赵巧月看着眼下有黑眼圈的夏娘,不赞同道:
“娘,这受欢迎你也不能劳累自己,伤害自己的眼睛。
这物以稀为贵,娘你可以定下规矩半个月卖多少,又或是培养绣娘,教她们,让她们给你干活。”
夏娘琢磨着赵巧月的话,心暖又贴心道:
“我家闺女说得没错,是娘想岔了,以后不会这么干了。”
赵巧月轻嗯一声,端起茶杯喝茶,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将赵家的事情同夏娘说说。
还没有想清楚,她就听到夏娘催促她回房休息了。
赵巧月顺势不为难自己了,放下茶杯听话地离开客厅回房间去了。
是日,她待在书房剪纸,可以放在夏娘铺子里当赠品或是售卖品。
见宋娇叫来了春晞,她吩咐宋娇去一边帮她剪下的图案染色,她则对春晞说了赵家二房的事情。
春晞听完紧握拳头,许久都没有说一个字,赵巧月道:
“你想去看看的话,我可以为你准备路引。”
春晞抬眸看向赵巧月摇摇头道:
“他都不要我了,还是我的仇人,我才不去看他呢。”
赵巧月看了一眼愤怒的少年,垂眸继续剪纸道:
“你回去想想吧,最迟我去书院前给我消息,否则你后悔我也不给你路引了。”
春晞不知怎么走出书房的,但他内心坚持着不去看要被流放的赵家二房人。
赵巧月没有劝他到底该不该去,要不然以后后悔,他们之间徒生怨怼。
这次假期,她没有吃出门。
除了温书就是剪纸,两日时间一晃就过,辞别夏娘,她又去了书院。
夏娘照旧给她准备许多吃穿用的东西。
其中还有她舍友的,一切都是想要她同小院住着的人友好相处。
明白夏娘为她着想的打算,赵巧月也按照她的要求做。
柳孟春和王姑娘都接受了赵巧月送给她们的吃食和双面刺绣帕子。
同时她们也回赠了她们的心意。
礼轻情意重,不管是什么,赵巧月都微笑着双手接过,言语中道谢时还表示非常喜欢。
柳孟春舒了一口气,同时也更加珍惜与赵巧月之间同窗情谊。
王姑娘心思也在转变,即便不能拉拢人,这么相处也是极好的,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极少有人这么真心对待她的。
小院住处的几人在你来我往的磨合中就这样渐渐变得友好。
赵巧月是高兴的,至少不用像开始那样防备着她们,也能让她觉得有那么一丝安全感。
而让她更高兴的是她在收假的第五日中午见到了一个多月没有见到贺肇。
赵巧月连忙让宋娇回小院拿画,她则进藏书楼同贺肇打招呼问好。
贺肇也同她寒暄几句就问道:
“老夫托赵姑娘的剪纸画可有做好?”
赵巧月直言道:
“早已做好,不过这算不算完工还需要夫子过目。
刚才学生已经让身边人去取画了,夫子稍等。”
贺肇轻点头,同时邀请赵巧月在茶桌对面坐下,还吩咐管事上茶,大有一副两人要畅谈的趋势。
赵巧月静默等候贺肇说话。
贺肇悠闲喝茶,想等赵巧月耐不住性子先说话。
然而他低估了赵巧月的耐心。
最后还是在宋娇送来画,非常有眼色地直接将画展示给贺肇看。
宋娇就退到赵巧月身后安静待着,贺肇呢,赶紧放下茶盏看画,同时也顾不上谁先说话,他道:
“这副梅兰竹菊四君子布局在一起,谁都没有抢去谁的风头,可真不错,老夫看一眼就喜欢上了,不需要改了。”
赵巧月语气平淡道:
“夫子喜欢便是好的。”
这姑娘可真会说话,贺肇从画中抬眸看向赵巧月问道:
“赵姑娘为何要读书?为何要考功名?”
赵巧月道:
“要说为生民立命很假,因为夫子您不会信,学生也说得不自信。
学生就跟您说实话吧!
学生同母亲自小生活在靠山村,一切都靠母亲刺绣养家。
小时候学生就问母亲能为她做什么?
学生母亲说儿啊,你要去读书,娘的命运已经不能改变,你要改变命运。
于是从那日起学生就深信知识改变命运,也在为之努力。
后来知识为学生丈量了心中的世界,开阔了学生的眼界,让学生明白靠山村这个小世界太小,学生想要看到更远的世界。
然而对于女子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学生的女秀才夫子向学生证明是可以的。
学生从她身上看到生为女子的韧性刚强,学生也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于是学生学会独立,学会如何成长。
所以学生这一生都不会放弃读书。
至于科举功名,学生只会参加到二十五岁,要是没有实现目标,学生便去追求其他的。
人生在世,不只有功名,还应该有其他的。”
贺肇目光深深地打量着赵巧月。
除了皇家萧王外,他遇到许多学生中她还是第一个不说冠冕堂皇话,也不醉心功名的。
贺肇肃着脸问道:
“若是老夫教你,你想从老夫这里学什么?”
贺肇做过帝师,又做过夫子,教导过不少学子,门生遍布朝堂也不为过。
治国之道还是辅佐君王,他肯定是懂的。
赵巧月想要的不是这两者,她想要自成一派,想与天下统治者制衡……
这皆是她罪想要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护住家人。
赵巧月道:
“我想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想要成为百姓们的父母官。”抓住民心,得到权倾天下的权势!!!
然而这一切都与贺肇的周公治国辅佐君主之道相佐。
赵巧月选择隐瞒私心。
贺肇也没有看出来,只以为她想要为生民立命当做做官目标,他道:
“既然如此,老夫便教你,你能学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赵巧月闻言,当即示意宋娇去倒茶,管事却已经帮她倒好茶,端到了她面前。
她端着茶朝贺肇跪下道:
“夫子请用茶。”
贺肇微微颔首,接过茶盏喝了茶。
两人也从今日起成了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