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陆时羡回答,窗外已经传来下课的声音。
示意其他学生可以先行离开,男教授和陆时羡继续刚刚未完的话题。
“不,准确说来,我现在正在研究植物遗传育种。”陆时羡如实相告,他的物理水平他自己最清楚。
就算恶趣味地承认下来,也只是徒劳而已,还容易给人留下不好地印象。
真正的学者看一眼就能将其拆穿。
“哦?”教授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植物加遗传,很不错的研究领域。”
“不过,你对其他的学科也有研究?”
“毕竟你刚刚的发言可不像是一位学植物遗传育种的学生。”
“谈不上研究,只是一点了解。”陆时羡摇头道:“只不过在我看来,现在的产生学术成果的途径越来越依靠多学科综合与跨学科交叉。”
“这应该也是未来进行前沿科学研究的趋势,多了解一点其他领域的知识算是有备无患。”
男教授赞许地点头:“的确如此,新世纪以来,许多生物学领域重大突破都是出现在交叉领域。我过去曾参与的人类基因组工程应该是最典型的实例。”
“基因组绘制和测序是工程的重点,它就需要用到数学。例如使用dna多态性进行人类基因定位的数学问题,这个想法虽然早在1980年就已被提出,但应用所需的数学和计算问题由于一直没有得到妥善解决从而搁置。”
“而人类基因组工程的核心则是dna结构,又和物理学紧密相关。它的发现离不开威尔金斯、富兰克林等一批杰出物理学家所运用的x-射线衍射技术。”
“除此之外,它涉及到的还有医学、工程学和信息学等领域的知识。”男教授最后颇为感叹地说道:“你说的没错,现在的科学研究在单一领域已经越来越难出现突破性的成果了。”
“这也不仅仅只是领域和学科之间的融合,就连科研与应用也在各自分工中又呈现出紧密结合的特点。“
陆时羡听完,心里顿时有些惊讶。
这么牛?参加过人类基因组工程?
那么看来眼前的男教授应该不是无名之辈了。
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在里面打杂的,现在也成长为各个领域的权威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让我们下次课堂见,下一次的课程内容会更深入。”男教授收起包,和他告别,准备离开。
陆时羡一边出去,一边向他解释道:“这可是真是遗憾,我正在耶鲁承担博士后研究工作,并不是总有时间来倾听你的授课。”
“不过还是很感谢您的邀请。”
这次,吃惊的轮到了男教授,惊讶的眼神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是吗?你看上去真年轻,我还以为你是本科生或者硕士研究生。”他说着露出笑容来:“不过,我想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这是mit的公开mooc,你在耶鲁只要搜索我的名字就能看到这个课程。”
“我叫ericlander,小伙子,希望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男人离去的背影消失了,陆时羡站在原地仍有些意外。
“埃里克·兰德?”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随便找个课上,居然撞上了这位。
什么参加过人类基因组工程,他压根就是人类基因组计划的主要领导者。
于2001年,发表在《science》杂志上的人类基因组序列草图重要成果的领衔作者。
在基因组学相关研究上,兰德一直都是相当于推动者和引领者的存在。
比起陆时羡,可能他的一生,更像是开了挂。
17岁,第一次参加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就轻取金牌。
20岁,从普林斯顿数学系本科毕业,到牛津大学深造。
22岁,仅过了两年的时间,就提前拿到了牛津的数学博士学位,进入哈佛大学商学院任经济学助理教授。
29岁,转而研究生物领域,破格被mit聘为生物系助理教授。
30岁,又回到哈佛大学商学院任副教授,同年荣获麦克阿瑟天才奖。
33岁,回到mit,任生物系终身正教授。
40岁,当选米国国家科学院院士。
从数学到经济学再到生物学,从普林斯顿到牛津大学到哈佛大学,再到麻省理工。
这才是真正天才的经历,反复横跳的神一般的存在。
和这位比起来,现在的他也只能甘拜下风。
陆时羡怎么也想不到。
在2014年,如今已经57岁的他居然还在课堂上给人上公开科普课。
平时都是在文献综述和论文引用里看见的名字,刚刚就亲切地站在他面前。
数十分钟后,和王辅文发了个讯息,陆时羡离开了mit。
回去的途中,他的心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这次的旅行,看见了别样的自然风貌,也体会了的人文风景,还偶遇了人类基因组工程的领头人。
但他觉得此行的收获远不于此。
更深层次可能是曾经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人物忽然露出真容。
以往立下那些遥远的看起来虚无缥缈的目标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参照物。
原来,当他们站在自己面前。
也和我们一样是普通人。
他们并非不可直视,也并非遥不可及。
传奇就在身边!
傍晚时分,回到耶鲁。
陆时羡动力满满,浑身充满了干劲。
显然,在放假期间,这种症状唯一的解药是去图书馆扫书。
不过,真正的学习不应该总是落在纸面上。
好在,这种饮鸩止渴只维持了三日。
三天后,所有曼伦教授项目组的成员都收到了一则通知。
所有人需要在明天参加全体会议。
不用猜,陆时羡也明白曼伦终于开始动手了。
真正的研究项目开启了。
第二天的早上。
共同前往实验室大会议室的路上,陆时羡依然能听到来自自己组员的抱怨声。
“搞什么啊?”鲍勃顶着两个黑眼圈,颇为不满地说道:“怎么才过了三天就又要回来,我们组的任务不是都已经完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