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静蕊亲自陪富察格格和白格格去了待客的花厅,上了茶点,聊了半日的话。
因为两位格格要多住几日,还准备了客房。
接下来几日便不孤单了
身份相同的人总是格外聊得来,难得有机会聚到一起,三人很快便亲如姊妹了。
待那二人歇下,武静蕊出门,闲着无聊,便想起在书房的三位爷。
能来此处说话,料想不会是什么要紧的事,武静蕊仗着四贝勒宠她,特意往书房去了。
还端了碗银耳莲子羹。
武静蕊无心偷听他们说话,只是总抛不下那张熟悉的脸,她至今不明白为何诚郡王和那人长的如此相像。
并非忘不了那人,当初并未付出太多感情,亲密都少有,自然也没什么好惦记的,纯粹是好奇而已。
若非两人性子完全不同,她都要怀疑是否那人也来了。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纯粹只是凑巧长了张相似的脸罢了。
恰好苏荃不在。
门半掩着,隐约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想来的确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否则不会如此松懈。
武静蕊刚到门口,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个妾,纵得这般胆大妄为,成何体统?嫡庶有别,尊卑有分,三哥应当知晓,此事传到皇阿玛耳边是何情形。三哥狠不下心,对三嫂何其公平?再如何,三嫂也是你的妻,打杀了那田氏也不为过,膝下子嗣自有三嫂抚养,也算补偿了三嫂丧子之痛。”
武静蕊险些摔倒,被如珠扶了下,才稳住身子,脸已然煞白。
如珠一脸担忧,“格……”
武静蕊抬指示意她噤声,专注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如珠住了嘴,心里七上八下,格格这可是在偷听啊。
而且听到的还是如此……
屋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是个陌生的声音,“毕竟服侍了多年,如何狠得下心?四哥当理解三哥之心,孩子不能没了额娘。”
诚郡王语气讪讪,道“五弟说得对,何况,若叫董鄂氏抚养了去,那孩子还不知如何呢,董鄂氏现在恨不得吃了他们母子。总之,我有分寸。”
屋子里陷入沉默。
片刻,四贝勒道“弟弟也是为了三哥,妻是妻,妾是妾,不能乱了规矩,否则皇阿玛那关你就过不了。”
……
武静蕊没再继续听,脚步发软地离开了。
回到屋里躺下,命如珠等人退下,武静蕊一个人呆呆地想着事情,脸上表情麻木。
妾终究是妾,如何比得过正妻?
她早该想到,正妻再不合心意,至少名分在,犯了再大的错,男人也不会下狠手,要顾着面子,顾着规矩。
妾再是得宠,犯了错,动辄打杀,毫不留情。
她拿什么和萨克达氏比?
乌拉那拉氏错了。
即便四贝勒不曾真心喜欢她,也是拿她当妻子对待,一辈子唯一的妻,更是唯一的皇后。
乌拉那拉氏没有四贝勒的宠爱,没有子嗣,却地位稳固,无人能撼动。
属于乌拉那拉氏的荣誉谁也夺不走。
便是萨克达氏,将来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因为是妻子,平时再不好,也得好好的,当一个世人仰望的未来国母。
原以为四贝勒是不同的,从不曾轻看了她,没想到在四贝勒眼里,妾也是可以随意打杀的物件。
终究只是微不足道。
比不过一个妻子的名分。
是否表明将来有一日她犯了错,触犯了四贝勒的利益,四贝勒也能毫不犹豫将她打杀了?
她的孩子也可以给萨克达氏养,不是吗?
孩子不是只有一个额娘。
想想就浑身发冷。
到头来,连四贝勒都是靠不住的,她能靠什么?
她做不成福晋,她就是个妾,一辈子都是个妾,改不了。
便是四贝勒登了基,她成了皇妃,那还是妾,身份再贵重,也是性命掌握在皇帝手中的。
只有妻,才是最有保障的身份。
武静蕊闭上了眼,揉了揉眉心,心中叹着,乌拉那拉氏啊乌拉那拉氏,你也没那样可怜。
可怜的是我。
有你这位一国之母的记忆,却有个卑微的小妾的身份。
好歹你让我用你原来的身份,不是一切都好了吗?
干嘛让我成为武氏?
一个带着温度的东西落在她脸上。
武静蕊猛然睁眼,见四贝勒不知何时弯腰站在她面前,手抚摸上她的脸。
刚听了那样狠毒的话,武静蕊还心有余悸,眼前一幕更是令她不安。
甚至开始排斥他的碰触。
原来四贝勒终究是那个心狠手辣的雍正,从前种种温柔都是她的错觉。
武静蕊下意识躲开他的手,很突兀。
四贝勒眼一沉,盯着她。
武静蕊垂下眸,不敢看他,有点心虚,又有些懊恼,她怕什么?
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至少四贝勒现在不至于对她如何,她还是四贝勒的宠妾,四贝勒对她还是好的。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她又没做什么良心不安的事,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
她担心的不过是以后。
若红颜不在,四贝勒大概会忘记她。
或许在那之前,四贝勒就不喜欢她了,会如何对她?
她得罪了萨克达氏,与李氏不合,只有前进这一条路。
武静蕊吁了口气,放下芥蒂,先考虑眼前。
“怎么了?不舒服?”四贝勒仔仔细细观察她,目含探究。
武静蕊摇摇头,“做了个梦,吓着了,爷又出现的突然。”
四贝勒笑了下,“胆子这般小,梦到了什么?”
武静蕊握住他的手,还是那样亲昵,“梦见爷不喜欢奴才了,其他人都欺负奴才,爷冷眼旁观。”
四贝勒诧异地挑了下眉,捏了下她的脸,“当真爱胡思乱想,爷怎会不管你?”
武静蕊也笑,“所以说是梦嘛,梦都是反的。”眼神闪了下,似是不经意地问,“问爷一个问题,若是有一日,奴才做错了事,很大的事,爷很生气,会如何做?”
四贝勒拧眉,认真思忖了下,道“爷会罚你。”
“如何罚?”
“不可说。”
武静蕊生气,打了下他的手背,“没想到爷这样坏,哼,奴才猜也猜的出来,肯定是将奴才丢下,不管不顾,再去找别的女人。”
气呼呼的模样,像极了鼓着腮帮子的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