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郑克殷才不紧不慢地率领一百多人走过大绵河上的河桥,直接在河间地的荒野上做好布阵,等待敌军。
郑克殷与两位贴身侍卫皆骑在马上,这令他拥有开阔的视野,可以一眼看见周边的荒地。大多数地方都是泥土与小草滩,个别地方则还有高高的束草与香蒲。
少数骑兵已经在这段时间驱赶野兽,使得各种不怕人的鸭、鹅、鸬鹚、鹈鹕纷纷飞散。这么做也是为了确保不会有山狮等凶猛的野兽闯进战场带来意外。
郑克殷在视野的远处则可以勉强看见古狼河,其中有一片正陆陆续续地变黑、变密,大概是敌人终于走过河桥进入河间地来了。
之所以湾东三社的战士们这么晚才到来,自然是因为他们是从潮青部推纹社的营地出发的,来到这里需要走上大半天的时间。
可以说扶桑的番人在战争方面也是一点策略都没有,战斗当日还要行军这么长时间,必会师老人疲,战斗力下降一大截。
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战争能力的确需要长期的经验积累。
随着敌人逐渐走近,郑克殷更是可以越来越清晰看见敌人。
大多数人光着膀子,身上的裸露皮肤上涂抹了蓝色、黄色和红色的花纹,大体上有同样颜色涂画的人走在一块,应该是用来表明所属部社的。
但除此之外,敌人的穿扮可谓参差,不同人披着不同的披风,戴着不同的帽子,有的还戴上了护臂,有的戴了项链,更离谱的是有的人把熊爪当成项链来戴,有的人头上顶着个狼头或是鹰头,仿佛这样能够使他们显得更加威猛……
相比之下,殖民司司兵一边军容肃穆,阵列齐整,从神情来看都相当认真、冷静。即使双方兵力接近,但面貌上的差距可谓巨大。
敌人走至箭外距离便停下脚步。
这个箭距,自然是番人的那种嵌套箭的射距,实际上在这个距离明人的火器或弓箭可以轻易地打中敌方。
敌人之中有两名穿着上华贵的人走出两步,一人是昨日郑克殷见过的伯梁,另一人则头戴高高的鹰羽,身上涂着多彩的斑马式图纹,简直像是从麦当劳里走出的一样……
此人用澳龙话潮明人的方向大声喊道:“明人!你们应约迎战,很好!
“就让我们决一高下,让你们认识到古狼神后裔的勇气与力量!
“我们必会叫你们后悔掠走我们的人,乖乖地把我们的同胞交回来!”
这番战前宣言朴素而又直接,番兵们听了纷纷举起武器胡乱地叫嚷起来!
郑克殷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未来随着殖民司治下的番民越来越多,他们也势必要招纳一些番民进入军队,但要将番民教成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士兵,恐怕需要的时间会远超汉人。
但现在番兵素质的低下对他而言尚是好事。
他往两侧张望,各处的伏兵和预备队都已经举起白旗示意已经做好准备——这不是投降的意思,之所以用白色是因为低调而不引人注目。
既然如此,他便派毛兴骑马上前两步用澳龙话回话。
“不必多言,我们大明扶桑殖民司既是接下了你们的宣战,就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尽情攻过来吧!”
“很好!”对方那个五颜六色的战争首领喊道,随后便是举起黑曜石短矛,而后上百名番兵纷纷叫嚷着舞动起来,仿佛是要展现他们的力量!
林大江见到了,果然提出了疑惑:“他们这到底是在打仗还是在跳舞”
郑克殷笑了笑,“这是他们展现威武的方式,很幼稚就是了。”
许多司兵听了,皆哈哈大笑!
这样的笑声似是惹怒了番人,番人们终于上前几步,张弓搭箭!
见番人终于发起进攻,郑克殷与两名侍卫便纵马掉头,回到阵中,而前排的重步兵当即上前,举起盾牌。
十秒之后,番兵射出七零八落的箭——
而司兵一方靠着盾牌与盔甲全部挡了下来!
光是这样,番兵们就已经呆住了。郑克殷知道敌人看见明人仿佛刀枪不入,就已经要开始怀疑人生。
而郑克殷马上举剑,后方的鼓兵便大力地敲了一下战鼓,司兵的整个重步兵军阵一同向前走上两步;再一下鼓响,则再向前两步。
番人们彻底惊呆,皆愣在原地,少数还能反应过来的人慌忙地拉弓射箭,却像是用束草戳在橡树上一样绵软无力!
扶桑明人与番人的第一次正面交战,就足以令天下人都明白双方战力差距到底有多大……
郑克殷将剑斜举,后方鼓兵心领神会,敲鼓频率加快,而重步兵方阵的行进速度也随之加快,番兵们眼看这样黑压压的一片朝自己逼近,郑克殷相信必这场面如同海啸或者山崩,番兵们已经有许多人掉头就跑!
但古狼河的东岸已经有一处显眼的红点,那是绕后毁桥的伏兵队伍挥舞红旗传来的信号,郑克殷知道敌人已经无路可退!
当然古狼河比较浅,这些退逃的番人肯定会想着涉水而过或者干脆游到东岸!
郑克殷立即举剑左右横挥,军阵各处响起号角,司兵展开全面冲锋,而劈头盖脸而来的,首先是两声轰隆炮响,和啪啪啪的数声铳响!
这对于番人来说几乎是雷电交加的恐怖场面,不少番人已经吓到跪倒,吓到趴下!
还有人发出难听的哭叫!
郑克殷知道在澳龙人看来,雷电是狂风之间的激烈交战,听见可怕的雷鸣时人们必须大声叫唤来助阵,从而使雷电与狂风能够尽快平息!
无论如何,殖民司一方的骑兵与轻步兵从预备状态改为战斗状态,迅速从两侧杀上前方,很快靠近敌人,而敌人要么只是无力地抵抗几下,要么只能扔下武器跪倒下来!
这是一场根本不平衡的战役,殖民司司兵基本上兵不血刃便几乎将敌人全数俘虏——
重步兵的不断推进将他们逼至河边,而两侧的骑兵与轻步兵堵住敌人往两侧逃跑的方向,古狼河东侧的伏兵们也轻松地捉住游到东岸的敌人,混乱之中的不少番人也干脆投降,束手就擒。
不出多时,司兵便发出胜利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