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暖阳跟薄煦并没有约在宁大。
而是在一个售楼部里。
薄煦打算买房跟杉杉结婚了。
“姐,这个怎么样,我和杉杉都挺喜欢的。”薄煦拿了张户型图,指了指。
薄暖阳看了下,方方正正的三室一厅,实用面积很大,南北通风。
“挺好的,看上了就买吧。”薄暖阳点点头。
薄煦和杉杉互看一眼:“姐,你怎么了,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薄暖阳眼睛盯在户型图上,她思索了许久,才极艰难地开口:“煦煦,你和杉杉,以后打算留在宁市吗?”
“是啊,”薄煦奇怪地看着她,“我到时候申请留校,杉杉是高中老师,留在宁市是最好的。”
几人坐在售楼处的落地窗前,远远望出去,外面阳光灿烂。
薄暖阳有些迷茫,如果不留在宁市,她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或者说,回宿水?
然而不管哪里,残留的,都是不美好的回忆。
她的人生,好像甚少有开心的时刻。
而且,左家产业很多,如果左殿不愿意放手,她又能去哪里?
“姐,你上次说年底就搬出来了,房子找好了吗?”薄煦问。
薄暖阳僵了两秒,摇摇头:“这事你别管。”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薄煦蹙了下眉头。
“没有,都挺好的,姐姐最近又接了个大单子,住那里也挺合适的。”薄暖阳随便找了个借口。
薄煦:“晚一点搬也行,这个房子没多久要交房了,精装修的,到时候你来跟我们一起住。”
杉杉跟着点头:“是啊姐姐,特地给你留了个房间。”
薄暖阳笑了,她眼睛弯成月牙,眼尾微微上翘,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
“不用的,我哪能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她摇了摇头。
售楼小姐把合同拿过来:“请问你们是选择分期还是全款?”
“分期。”薄煦说。
薄暖阳摇了摇头,从包里掏出张卡来:“全款。”
“姐。”薄煦拦住她,“我跟杉杉算过了,分期可以的,没什么压力。”
售楼小姐忍不住盯着薄暖阳看,她真的,好漂亮。
有点眼熟。
“那个,分期是99折,全款是95折。”售楼小姐提醒着。
薄暖阳抬眼,冲她笑了笑:“全款。”
“行,我帮您刷卡。”
薄煦和杉杉还想阻拦,薄暖阳站起来,她看着外面干净的街道,那里有株腊梅树,黄色的腊梅正在开放。
她眼神怔怔,思绪像是飘了很远,良久,才轻声说:“煦煦,我们跟别人不同,没有父母帮忙,我知道你也想要个家,姐姐帮不了你多少,帮你付点钱,是应该的。”
薄煦眼圈红了:“你说什么呢姐。”
“拿着吧,以后逢年过节,姐姐也有个去处。”薄暖阳笑了笑。
她看着杉杉越来越红的眼睛,柔声说:“委屈我们杉杉了,薄煦,可要好好对待她啊。”
说完这些,薄暖阳感觉到疲累,似乎这些话抽光了她所有的精神。
她转身往财务室走:“姐姐去刷卡。”
杉杉揉了揉眼睛:“感觉姐姐不太开心啊。”
薄煦沉默了半晌,声音干涩:“大一开始,我妈就断了我们所有的钱了,后来一直是我姐在贴补我,直到我可以赚钱。”
但她也只不过比他大了五分钟而已。
不是五年。
-
从售楼处出来,薄暖阳借口还要去工厂,跟薄煦告了别。
难得可以一个人出来,她不想回去。
她漫无目的在街道上走着。
午后阳光很暖,她懒洋洋地找了台阶坐下来。
下面是个广场,几个年轻小伙子正在玩滑板。
薄暖阳看了眼手机,下午两点,距离五点,还有三个小时。
除去路上的时间,她还有两个半小时的自由。
想到这里,她忽然笑了。
好像监狱里的人出来放风啊。
额上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她光洁的额头,眼眸中的星光璀璨吸引了远处的人。
枝枝看到她时,惊讶了好大一会儿。
她跟旁边的几个人交待了一声,踩着滑板过来:“暖暖?”
薄暖阳怔了下,随后笑了笑:“枝枝,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滑板教练啊,在这里教小朋友呢。”枝枝说。
她脚尖轻踩滑板,灵活的把滑板接到怀里,然后弯着腰打量薄暖阳:“怎么了,不开心吗?”
薄暖阳鼻子骤然酸了酸:“没有。”
“是不是跟二少吵架了?”枝枝担心地看着她。
薄暖阳吸了吸鼻子,摇头:“没有。”
她怎么敢跟他吵架。
枝枝顿了两秒,伸手拉她:“来,教你玩滑板。”
午后阳光斜斜洒落,枝枝穿着宽松的驼色毛衣,修身牛仔裤,朝她弯腰伸手。
“好。”薄暖阳把酸意眨掉,向枝枝伸出了手。
薄暖阳学的很快,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可以在广场上自由地玩。
一群小朋友为她鼓掌贺彩,薄暖阳一边笑一边羞红了脸。
她学的还没有小朋友快。
“手没事吧?”枝枝过来检查她的手,刚刚不小心踩到石块,摔了一跤。
薄暖阳笑着摇头:“没事。”
“记得消个毒啊,得好多天才能好呢。”枝枝叮嘱着。
薄暖阳点头:“好。”
她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
“好,有时间就来找我玩。”枝枝说。
薄暖阳收拾好东西,犹豫两秒:“枝枝,不要跟李浩说,在这里遇见了我。”
下午四点的夕阳很美。
枝枝有些诧异:“为什么啊?”
薄暖阳手搭在额头上,看着天边的晚霞,她又卷又翘的双睫染上浅浅的金。
声音带着点叹息:“如果被知道了,我连这么会自由都会被没收的。”
枝枝茫然不解地看着她。
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薄暖阳笑了笑:“保密啊。”
“好。”枝枝下意识地答应。
-
时间有点紧,薄暖阳打了个车,直奔兰水湾。
在大门口下车后,身后有人喊住了她。
薄暖阳惊讶地回头:“武厉?你怎么在这里?”
武厉坐在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里,似乎刚从车库开上来。
“有个朋友住这里,正好看见你,就想着打个招呼。”武厉解释着。
薄暖阳四处看了看,没有旁人经过,她小跑到车前:“你口罩戴起来啊,小心有人路过发现你。”
武厉笑了,笑得格外阳光温和。
他迟疑了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神色有些为难。
“怎么了,有事吗?”薄暖阳歪着头看他。
武厉:“那个,是不是上次我哪里做错了,所以你拉黑了我?”
“”薄暖阳一脸茫然。
他在说什么?
武厉看她不解的样子,摇了摇手机:“就是,电话和信息都发不进去。”
薄暖阳把手机掏出来,一个隐隐的念头浮上脑海。
她解锁的手指都在颤抖。
“你别着急,没关系的,兴许是误操作的。”武厉感觉不太对劲,心里慌了一下。
薄暖阳找了又找,终于在黑名单里,找到了武厉的电话。
冬日的五点,太阳已经要落山。
微风吹过,浑身寒到了骨子里。
她记得,游乐场那次,左殿突然跟她要手机。
那天,她和左右在汇水楼帮武厉过了次生日,正好被他撞见。
恐惧和愤怒涌到心头,薄暖阳眼圈红了又红,她用力咽了咽喉咙,挤出一抹笑:“对不起啊,我现在就重新加你。”
“你没事吧?”武厉担心地看着她,“没事的,这都是小事,我就是怕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不关你的事。”薄暖阳脸色越来越白。
太阳似乎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夜色降临。
仿佛有无数魑魅魍魉朝她走来,想要吞没她。
薄暖阳神思混乱,喃声低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薄暖阳,我没在怪你。”武厉想要下车,又被经济人拦住。
薄暖阳憋了很久,感觉不能呼吸,直到一阵冷风吹过,肺部才涌进了刺骨的空气。
她眼神有些空洞,冲武厉挥了下手:“再见。”
“薄暖阳”武厉突然后悔问她这件事。
她神色实在太过古怪。
薄暖阳仿若听不见,朝兰水湾里面走去。
慢吞吞走到左家门口,已经五点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