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里有片刻的沉寂。
“你再说一遍?”左殿额角跳了跳,伸手扣住她的肩膀。
薄暖阳认真地看他,毫不畏惧:“算算年纪,应该是你18岁的时候,那时候”
她眼里闪过惊讶,接着把话说完:“正好你在百谷镇,你别不是为了逃避这事,才去百谷镇的吧?”
“”
见她越说越像真的,左殿气到胃部开始抽搐,他捂了捂胃:“薄暖阳,把我气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你帮不帮?”薄暖阳鼓了鼓脸颊,她也不想气他的呀,谁叫这事难如登天,她不另辟蹊径,他又怎么会答应。
“”
见他还不说话,薄暖阳又看他一眼,接着说:
“你这样不太好,孩子还是应该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你最好把她妈妈接”
“帮!”左殿咬牙吐出个字。
“哦,”薄暖阳忍住笑,格外认真地道谢,“那我替她妈妈谢谢你。”
“薄暖阳!”左殿用力掐了把她的脸颊,凉凉地说,“你就接着气我吧!”
得到想要的答复,薄暖阳心情大好,她笑眯眯抬头看他,决定给他顺顺毛:“别气了,胃还疼不疼,我帮你倒杯水。”
“不要,”左殿脸色依然难看,没好气道,“帮我揉。”
薄暖阳不太乐意,见他嘴唇都被气白了,还是伸手贴到他胃部。
隔着一层衬衫,她掌心的温热传到他的胃上,瞬间缓解了抽搐的痛。
停了片刻。
左殿神经稍缓,身体往后仰了点,让她更方便动作,数秒后,他耷拉眼皮,语气不明:
“小鬼不是我的。”
薄暖阳抬眼。
左殿神色逐渐认真:“我没谈过恋爱——”
“——我只喜欢过一个人。”
在他18岁那一年。
那个燥热的夏天。
那个古老的小镇。
那个,一眼就喜欢上的姑娘。
“而且,”他坐直,握住她的手,眼瞳黑润,带着撩人的缱绻,“至今都还喜欢。”
-
薄暖阳一直到坐在钢琴前,还处于一片懵逼的状态。
她抿唇,不自觉地偏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左殿把乐谱放在架上,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然后,唇角上扬,温柔地提醒她:“看谱子。”
停顿片刻,他嘴角弧度越发明显,慢条斯理地补了句:“回家再看我。”
“”
李浩和几个工作人员站旁边,无言以对。
这满场散发的虐狗味让他实在不想待下去。
话音一落,薄暖阳的脸颊连同耳尖都在发烫,她把注意力移在乐谱上:“我先试个音。”
“别紧张,”左殿不再逗她,安抚着,“跟着我就好。”
“好。”
她真的挺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体验四手联弹。
她学了许多年的钢琴,从未体验过乐趣。
只觉得枯燥和恐惧。
左殿瞥她,手腕微抬,悬在琴键上,弹出第一个音符。
薄暖阳认真地跟上。
一遍过后,左殿嘴角勾了下,提道:“我想再弹一遍——”
“好。”薄暖阳没有意见,第一遍弹的实在杂乱,她配合的也不够好。
“——我想换个位子。”左殿慢吞吞说完下半句话。
“”薄暖阳不明所以地看他,“换哪个位子?”
左殿起身,把板凳拎到她身后,坐下来,然后,双手贴着她的胳膊,从她的身后穿过,一本正经道:“这个位子。”
薄暖阳:“”
李浩:“”
工作人员:“”
沉默两秒,薄暖阳无语:“大左,我还要赶时间。”
“所以,”左殿歪头看她,完全没感觉自己有任何问题,“你在磨蹭什么?”
“”薄暖阳闭了闭眼,尽量温和开口,“我想换首歌。”
“什么歌?”
薄暖阳诚实地说:“披着羊皮的狼。”
李浩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带着旁边的几个人都跟着笑出来。
闻言,左殿眼里漫出笑意,散漫地说:“还挺会骂人。”
薄暖阳抿抿唇,偏头看他,想催促他别耽误时间,两人距离实在太近,她转脸的瞬间,男人垂眼,四目交汇。
呼吸纠缠。
时间被拉的格外漫长。
左殿目光下移,定在她唇上,停顿两秒,速度极快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
薄暖阳懵逼了片刻,条件反射地看向李浩和工作人员的方向。
一群人拿手机的拿手机,咳嗽的咳嗽,乱成一团。
心脏像是在这刻才猛烈跳动起来,迟来的羞臊从耳后蔓延至整张脸。
薄暖阳蹭一下站起来,起身时,还撞到了左殿的下巴:“我我先走了。”
“等会,”左殿一手揉下巴,一手拉住她,“我陪你去。”
“那我先去收东西。”薄暖阳丢下一句话,脚步匆匆地离开。
她跑到会客厅把电脑和设计稿抱出来时,左殿已经拎着外套等在门口。
他手里还提着装保温盒的袋子,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
见她出来,左殿伸手把电脑接到自己手上,然后打量她的神色,闲闲道:“薄暖阳——”
“啊?”
左殿挑眉:“你很热?”
薄暖阳有些不敢看他,直视着朱红色的大门:“没有啊。”
“那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左殿嘴角上翘,语气带着几分探究,“都脸红了——”
薄暖阳转脸看他。
“——四次了吧?”左殿慢吞吞说完。
“”薄暖阳抱紧了怀里的图纸,默了片刻,非常理智地纠正他,“明明才三次。”
说完,她脚步极快的往门外走,边走边留下一句:“你女儿说你幼儿园没毕业,看样子是真的。”
“说什么呢!”左殿眉心直跳,迈步跟了上去,“我都说了,小鬼不是我的。”
-
两人到了咖啡厅,罗野已经等在那里,见左殿跟来,他神色平静,似乎毫无意外。
为了方便沟通,薄暖阳跟罗野坐在一排,左殿坐在对面。
桌上摆了两杯咖啡和一杯柠檬水。
薄暖阳不能喝咖啡,每次喝都会心慌,大半天的不舒服。
三人坐在靠窗位置,罗野声音低沉淡然。
冬日阳光温和洒落,薄暖阳专注地盯着设计图,时不时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下重点。
偶尔抬头时,看见左殿坐姿懒散,低头玩手机,心内,好像格外踏实。
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这种感觉,就像多年前,她坐在院中看书,他躺在摇椅上睡觉。
那时候天很热,院中只有一棵槐树遮住阳光。
树影斑驳,少年密长的眼睫在下眼睑落下阴影,她总是忍不住偷看他两眼。
图稿改完后,薄暖阳有些忐忑,她认真地看着自己记下的笔记:“我这些真的可以吗?”
总觉得配不上罗野的衣服。
话音落,不仅罗野转头看她,左殿也将视线从手机上移过来。
罗野似乎极能理解她的感受,他性格冷淡,说出来的话却极尽安抚:
“从你的设计中,我能看出丰富的想象与创新,这些对一个设计师来说,是重中之重。”
多少设计师死在了日复一日的呆板与模仿抄袭中。
止步不前,无再进一步的可能。
能得到罗野的夸赞,薄暖阳眼睛弯弯,她忍不住想跟要分享这个喜悦:“大左,你听见了吗,罗野夸我哎。”
左殿脸上看不清楚情绪,只是嗯了声。
罗野低头收拾东西:“我希望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谢幕。”
薄暖阳惊讶地看他:“我吗?”
“嗯。”罗野起身,认真道,“最后那套‘君归’,我希望由来你表达。”
薄暖阳有些迟疑。
她从未想过要走到幕前,她恐惧人群,恐惧曝露于大众眼光之下。
她求助地看向左殿。
男人锋利的眉宇稍缓,冲着罗野说:“我们商量一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