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左殿神色复杂地掀开被子。
他啪一下关掉床头灯,摸黑拽住她手腕,用力一扯,把她整个人带到床上。
“来,”夜色中,他声音淡淡,“到床上跟我好好讲讲——”
“——这么厚脸皮的话,都是哪里学来的?”
薄暖阳忍了会,肩膀微颤,嘴角的笑再也忍不住,哈哈哈笑出声来。
一发不可收拾,笑到停不下来。
左殿气到脸色铁青,把她兜进怀里,去捏她耳垂,咬牙说:“好好笑,笑个够。”
耳朵处的痒伴随着那句话的好笑,让薄暖阳差点喘不过气,她边笑边握拳头打在他身上,刚吹好理顺的长发乱成一团,眼角笑出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见她依然没有停止的打算,左殿无奈叹气:“别笑了,等下该睡不着了。”
“你,你回去睡,”薄暖阳捂着笑酸的脸颊,不忘记赶人,“我看到你就想笑。”
听到这,左殿眨了眨眼,捏住她脸颊上的肉,有些欠揍地问:“这乌漆嘛黑的,你还能看见我?”
“”
“原来,”他有些得意,语气也开始不正经,“我的脸,在你心里,是这么深刻啊。”
“我要睡了。”怕他越说越过分,薄暖阳倏地止住笑,脸埋进枕头里。
见她完全忘记赶人的事情,左殿嘴角轻扯,把她从枕头里捞出来,搂进怀里,又扯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一时无言,薄暖阳听着他规律的心跳,眼皮越来越重。
在她快要睡着时,男人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听不出来情绪:“薄暖阳,那个时候,他呢?”
“谁?”薄暖阳努力睁眼,茫然开口。
左殿似乎恨极了,咬着字:“你私奔的那个人。”
“”冷不丁听他提这个,薄暖阳揪住他的衣服,困劲醒了大半,讷讷道,“你,你提他干嘛啊?”
男人脸色阴沉,捏着她的下巴:“他没帮你?”
“”
左殿:“他怕了?跟别人一样,相信了?”
“你别问了。”薄暖阳拿开他的手,重新把脸埋了进去。
左殿声音越来越高,凶巴巴地问:“这种垃圾你还喜欢他,还想跟他私奔?”
“你不许骂他。”薄暖阳嘴角抽了抽,声音有点弱。
“你到现在还护着他?”见状,左殿声音提高,怒到极致。
“我没有护他,”薄暖阳驼鸟一样钻进他怀里,声音越来越弱,“大左,咱们别提他。”
“为什么不能提?”
薄暖阳默了片刻,不知该怎样说,良久,她憋出一句:“他死了。”
“”左殿愣了片刻,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怎么死的?”
薄暖阳见他步步紧逼,有些欲哭无泪,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他被外星人抓去做研究了!”
“”左殿嘴角抽了抽,语气缓和许多,却带着自我怀疑,“我是傻-逼?”
“你干嘛老骂自己?”薄暖阳气冲冲地转身,留下一个愤怒的背影给他。
“我什么时候老骂自己了?”左殿轻叹一声,不准备再逼问她,只是把人重新搂进怀里,“好了好了,睡吧,嗯?”
见他终于不再追问,薄暖阳悄悄松了口气,闭上眼睛重新入睡。
卧室逐渐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薄暖阳被他的大腿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挣扎两下,想发脾气:“你腿拿开,我喘不过气。”
“忍着。”左殿八爪鱼一般将她困在怀里,声音也染上几分睡意。
比力气又比不过他,薄暖阳郁闷地闭眼。
又过了会,她伸脚踢了踢被子,有些烦躁:“好热,你松开点。”
“你能老实点儿?”左殿困极了,双腿直接压住她乱动的脚,只是伸手帮她把被子往下扯了扯。
卧室里再次恢复安静。
这次过了足够久,久到左殿的呼吸已经开始平稳。
想到他睡前喝的那杯水,薄暖阳戳了戳他,怯生生提醒道:“大左,你去上个厕所吧。”
“”睡觉极轻的男人再次被吵醒,他磨了磨牙,“既然不想睡,那咱干点别的。”
“我睡了。”听出他话里的威胁,薄暖阳连忙闭上眼,安静地缩进他怀里。
直到她睡着,左殿慢慢睁眼,压住她的腿拿开,让她在睡梦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膝曲起,双手放在胸前,婴儿一样地蜷在他怀里。
左殿把下巴抵在她额上,极爱惜地蹭了蹭:“以后再不许有那种想法了,懂吗?”
以后你的命,不只是你的。
也是我的。
-
翌日元旦。
薄暖阳醒来时,已临近中午,她懵懵地睁眼,床上只有她一人,左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朦胧地记得还在睡着时,左殿好像跟她讲了几句话,大概是他今天回老宅,很快就回来,让她带着小鬼别乱跑。
似乎还说了几句,说想带她回老宅,之后又说了些什么,她实在困得难受,拿枕头把人打了出去。
起床洗漱完,左右正好跑到楼上来喊她吃午饭:“姐姐,你怎么睡到中午才起。”
薄暖阳有些惆怅,含含糊糊地说:“我以后一定锁好门。”
昨晚左殿莫名其妙地起来好几次跑去洗澡,害得她都没睡好。
以后不管他怎么装可怜,她决不会再给他开门。
他睡觉太烦人了。
压人、勒人、吵人。
而且体温太高,一晚上热得她总想掀被子,刚把被子踢掉,又被他扯回来裹住。
下楼和宋姨一起带着左右吃完中饭,薄暖阳又上楼处理了下事情,中介网上找了几处店面,打电话去了解了一下,然后便下楼带着左右坐在沙发里看书。
阳光也像格外识趣,顺着落地窗洒落,在沙发上留下温暖的痕迹。
左右怀里抱着开心,翻看着绘本,边看边用小手指着,讲给开心听。
薄暖阳盘腿窝在沙发里,膝上放着本汽车杂志,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两人一猫同时抬头,薄暖阳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像元旦这种大日子,左家人都要齐聚老宅,至少要吃完晚饭才会解散。
左殿踢掉鞋子,拖鞋也没穿,懒散地走过来:“你不去,我不想待那里。”
他随手把外套脱掉扔沙发上,上身只剩件黑色圆领毛衣。
薄暖阳没应他的这句话,他回来也好,左右幼儿园的活动正好在今天晚上。
“在看什么?”左殿半蹲在她面前,视线落到她膝头的杂志上,“车?”
“嗯。”薄暖阳指了指上面的一款白色轿车,她不懂车,所以想问问他的意见,“这个怎么样?”
她指的是一辆白色的小奔驰,入门级的,买来代步用。
左殿瞥了眼,然后抬头看她,情绪不太明朗,看起来有些不爽。
他用这种复杂的眼神盯着薄暖阳看了许久,久到薄暖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惹到他了。
就是她忍不住想开口询问时,左殿不咸不淡地问:“家里不是有几辆了,怎么还要买?”
“那又不是我的,”话音落,男人脸色似再也挂不住,直接阴沉下去,薄暖阳眼睫轻颤,大概明白他在气什么了,连忙补了句,“你的车太招眼了,我不要。”
听到后面这半句,左殿神情稍缓,低声哄她:“那我买辆不招眼的给你,行不?”
“我自己买得起。”薄暖阳委婉拒绝。
左殿不想因为买东西这事再惹她伤心,也没再强求,起身坐在她旁边,随口问道:“这车有什么好?”
“好看。”这个问题相对来说比较简单,薄暖阳笑眯眯地答。
“就这?”左殿瞥她。
“啊。”
左殿低眼,盯着那辆车多看了几秒,又抬头,匪夷所思地问:“你就是这么选车的?”
“啊。”
又好看又买得起,简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