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暖阳怔了下,这是,董兰谨?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冤枉人?
两人已经走进洗手间,薄暖阳转身,一脸坦然地面对她们。
随后,她定定地看着芳泽,忽略芳泽慌张的眼神,她声音很轻:
“芳泽姐,谭水的事,是左殿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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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阳光很盛,明晃晃地刺眼,宁市比百谷镇温暖许多。
一辆黑色的豪车急速地驶进兰水湾,到了左家门口,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宋姨连忙迎上来,声音也很着急:“正收拾东西呢。”
车子火都没熄,门敞开着,左殿把外套扔到宋姨手上,急匆匆地上楼。
薄暖阳拿着u盘,插到电脑上,要把电脑里的设计稿先拷走。
看着进度条一点点前进,薄暖阳快速地思索着剩下的事情。
她东西不多,一个箱子就能装满,搬出去后,先找个酒店住下,再租个房子,等和谭水的房子买好就可以搬进去。
哦对,她还得跟谭水道歉,刚才光记得傻乎乎地回来,都忘记跟她说对不起了。
听到楼梯上快速跑过来的脚步声,薄暖阳又看了眼进度条,快好了。
左殿脚步停住,紧盯着坐在那里,背脊笔直,听到动静连头都没回的姑娘。
他咽了咽喉咙,脚步也有些胆怯。
昨天薄暖阳提到谭水时,他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跟她坦白的,然而最终没敢说出口,她才刚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不敢。
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她知道真相。
芳泽电话打来时,他正陪着左青澜在酒会上,登时手里的杯子就落到地上砸碎,寒意一点点从脚底升起。
男人身上的气息越来越近,这时,电脑突然卡顿,薄暖阳不愿意耽误时间,起身去收拾衣服。
左殿挡在她前面,单手扯松领带,声音僵硬紧绷:“薄暖阳”
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薄暖阳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穿过,进了卧室,翻出个箱子,把衣服一件件放进来。
“薄暖阳,”左殿亦步亦驱地跟在她身后,声音开始发抖,“我错了。”
薄暖阳低头收拾东西,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窗外的阳光洒落进来,明明温暖如春,左殿却感觉凉意直逼脊椎,再蹿至脑后。
他扣住薄暖阳的手腕,嘴唇动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不要走。”
这一刻,他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心底那种迫在眉睫的焦躁压的他只知道一遍遍重复着最害怕的这件事。
薄暖阳垂眼,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甩开他的手,继续刚才的动作。
东西很快就收好了,她蹲下去,想把箱子合上。
左殿滞了几秒,跟着蹲下,把她收好的东西又一一拿出来,绷着声音说:“不许走。”
衣服都被放回衣柜,薄暖阳面无表情地扯回来,叠也不叠,一把全扔进箱子里。
见她一点缓和都没有,左殿抿紧唇,按住她忙个不停的手:“不要走,我错了。”
薄暖阳抽出手,行,这些东西她不要了,她不再收拾那些东西,起身走到电脑旁边,电脑上的东西马上就拷完了。
她背脊笔直地站在那里,头发也有点乱,浑身上下透露着浓浓的排斥与坚决。
她一定要走。
左殿立在原地僵了几秒,意识到这点,他狠狠咬着腮上的肉,大步走过去直接拔掉u盘。
进程被切断。
薄暖阳冷冷地看着电脑屏幕。
行,她也不要了。
她什么都不要了。
原本她就一无所有。
左殿小心翼翼走到她面前,手伸到半路就被她打掉,他眼尾泛红,用力把她搂进怀里,手臂紧紧箍住她:“我错了。”
“松开。”男女力量太过悬殊,薄暖阳挣脱不开,狠狠踩在他脚上。
然而她没穿鞋,软绵绵的脚踩上去一点力度也没有。
左殿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分开的这三天他每天都在想她,想她身上的香味,可是刚见面,她就要走。
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的——走。
“我不会让你走的。”他声带似被磨破,又绷又哑,只紧紧地搂着她。
薄暖阳不再挣扎,抬眼看他,平静道:“你松不松?”
“我想你了,”左殿直接忽略她的问题,声音温柔又带着浓浓的不安,“男朋友想你了。”
楼上楼下都很安静,能听见西洋钟滴滴答答的声响。
薄暖阳倏地笑了下,已经消失了许久的禁锢感再次逼的她喘不过气。
她声音轻柔,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寒意:“你不松,我们现在就分”
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口,左殿像被电到,立时松了她,只是脸颊咬肌鼓动。
他咬牙,一字一句道:“你敢说出来试试?”
薄暖阳推开他,径自往楼下跑,左右和宋姨正小心翼翼地站在客厅,见她下来,两人马上走过来。
薄暖阳心头一酸,冲她们挤出一丝笑,几天没回来,一回来就让她们看到这种场面,连给她们带的礼物都没来得及拿回来。
她抿紧了唇,没多说什么,光着脚往门外跑。
日头升到正中,很刺眼,猛一接触到阳光,薄暖阳头晕了一瞬。
刚走到铁门处,门口的保镖齐齐伸手,恭敬道:“请您回去吧。”
薄暖阳停在那里,呆滞片刻,仿佛在这一瞬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只觉得身体疲累至极,连声音都虚弱许多:“让开。”
“请不要让我们为难,薄小姐。”保镖们互看一眼,越发客气。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薄暖阳闭了闭眼,头也没回,冷淡道:“让他们走开。”
左殿下颚绷得很紧,脸色越来越差,声线冷硬:“再敢走一步,打断腿。”
风吹过,薄暖阳披散的长发搅成一团,她唇色越来越白,懵懵地站在那里。
“我错了,”左殿转到她前面,挡住刺目的太阳,软着声音说,“给你罚,好不好?”
薄暖阳垂眼,她转身往里走,心口沉沉的,像被石块紧紧压住。
她永远都忘不了谭水那天的样子,她跟谭水认识快五年,从未见她哭过。
她孤身一人被调去董兰谨身边,被设计陷害,被威胁报警。
谭水救了绝望处境下的她,而她,又赠予了谭水什么。
灾难吗?
那时候,她甚至,都不能陪在谭水身边。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点私心。
和她沾上关系的人,总是会受她连累。
薄煦上不了想要的大学,谭水遭受无妄之灾。
还有蓝苍雨,因她而被封杀两年。
她的存在,好像毫无意义。
“愿我早亡,”薄暖阳神思混沌,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响一句话,“且无来世。”
话音落,如此巨雷炸在左殿脸上,他唇上陡然失去血色,上前一把抱起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你刚才说什么?”
她声音太轻,他没听清楚,一定是他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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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小司来到兰水湾时,薄暖阳神智已经有些糊涂,整个人抱着双膝,以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靠门坐着,不吃不喝,眼神涣散。
“我帮她打个镇定剂,让她先睡一觉。”左小司冷静地说,“她这样只会让自己陷进黑暗里走不出来。”
左殿愣愣地蹲在旁边,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见他没说话,左小司叹了口气。
几分钟后,薄暖阳沉沉睡着,左殿轻柔的把她抱到床上,接着跪在床前,手指不停摩挲着她的脸颊。
左小司神色复杂,犹豫片刻,低声说:
“她这种状态是不正常的,以前一定出过什么事,今天这事恰好导致她再度陷了进去,你要么先放放手。”
左殿像失了声音,半晌说不出来话,只是喉咙不停地滑动,最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递给左小司,示意他来说。
左小司看着电话上的名字:
“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