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那胡搅蛮缠的几句话,车里安静至极。
阿松有点后悔说那句话,他就应该牢牢的闭嘴,一个字都不要说。
薄暖阳打量他,见他被逗得够呛,有点想笑。
过了片刻,阿松没再继续那个话题,只提醒道:“夫人,二少说了,不让您再去拔牙了。”
薄暖阳又看向窗外,觉得这并不是个什么大问题,轻飘飘地说:“咱俩一起瞒着他。”
“”
不知想到什么,薄暖阳抿唇,偏头看他:“阿松,我又想起来一个故事。”
“”
阿松都不敢接话了。
薄暖阳偏要说完:“少夫人和保镖私奔的故事。”
“”
话音落,阿松手里的方向盘猛地歪了歪,他额角跳了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属下不会说漏嘴的。”
言下之意,您自己别说漏嘴就行。
听到这,薄暖阳又想起上次她去夜店,结果被自己说漏嘴的事。
多少有些愧疚。
她抿抿唇,保证道:“你放心,他的不良前科比较多,随便拿一条出来就能堵死他的嘴,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阿松快哭了:“”
接下来的路,薄暖阳没再继续逗他,怕逗过头了,不好收场。
她歪着脑袋,抵在窗户上,今天有风,很适合放风筝,一路过来,看到许多风筝在天上飞。
过了许久,薄暖阳抠了抠手指,小声说:“大左怎么还不回来?”
伴着这句话,她眼前画面一转,与17岁的那个声音重合。
同样的黄昏,17岁的薄暖阳一个人坐在外婆家的井沿上,手掌握拳撑着脸颊,喃喃自语:“大左怎么还不回来?”
傍晚蝉鸣聒噪,井沿处树影斑驳。
少年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外婆也跟着担心,薄暖阳安慰好她,便一个人坐在井沿上,看着外面的那条路,希冀着少年的身影从那头出现。
外婆说他从早上天刚亮就出门,去了很远的城里帮她取药。
按理说,早该回来了才对。
一直到夕阳落到屋檐下边,远处才传来少年的摩托车声。
薄暖阳立刻起身,看着车子越来越近,停稳后,少年把头盔拿下来,脸上都是汗,发梢也沾着水,衣服有些狼狈,看起来像跟人家打了一架。
见状,薄暖阳蹬蹬蹬跑过去,没等他站稳,就扯着他的衣服检查,又恼又担心:“你干嘛了,你跟人家打架了,你是不是跟人家打架了?”
“”
少年好不容易站稳了,还得单手扶着车,另一只手握住她手腕,耳尖都红了一截:“往哪摸呢?”
薄暖阳想不到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声音也急了:“你跟人家打架了?”
“没。”
“”
少年轻咳了声:“你能让我把车停好不?”
薄暖阳松了手,让他把车停好。
车子上挂了几个袋子,不知道装的什么玩意儿。
停好车,少年把袋子拎下来,又拉着她手腕:“回家。”
“”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薄暖阳此刻有种老夫老妻过日子的感觉。
进到院子里,见他回来,外婆也放了心,没有多问,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薄暖阳盯着他鞋上的泥污,又重复:“你跟人打架了?”
“”
顿了几秒,少年舔舔嘴角,像怕吓到她,在斟酌着用词,慢吞吞地说:“大街上见到个拐小孩的,帮忙拦了下,然后又跟警察去做了个笔录,耽误了时间。”
“”
薄暖阳歪了下脑袋,不大相信:“现在还有拐小孩的?”
“”像是感觉好笑,少年嘴角上扬,认真地点头,“你别一个人上街,你一看就傻,人贩子就喜欢盯你这样的。”
“”
知道他没事,薄暖阳放下心:“那我回家了,我都在这等你好久了。”
少年立刻扯着她衣角不松:“在这里吃晚饭。”
“不要,”薄暖阳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我还有作业没写。”
少年挑眉:“不是要扎风筝,材料买回来了,看不看?”
“”
为了手扎的那个风筝,薄暖阳没出息地留了下来。
她以前只见过商店里卖的成品,还从没见过别人扎风筝的过程,好奇心被勾的足足的。
离吃晚饭还有点时间,左殿拎着她的衣领往外带:“去砍根竹子。”
薄暖阳最讨厌他拎自己衣领,像她以前看过的,主人拎狗狗脖子的感觉,她边挣扎边发脾气:“你松开,你烦死人了。”
少年松了手,吊儿郎当地看她:“我不嫌你烦,那你拎我?”
薄暖阳:“”
她倒是想拎呢,她拎得着吗她!
这摆明了就是在嘲笑她的身高。
薄暖阳觉着此刻的少年,真是无比讨厌。
做风筝的竹子到处都是,两人没走多远便到了竹林,少年瞥了眼还在生气的姑娘,散漫道:“挑一根。”
薄暖阳四周瞅了一遍,竹子都长得差不多,这有什么好挑的。
她随手指了一根:“这个吧。”
左殿:“太胖。”
薄暖阳又换了一根:“那这个。”
左殿:“太细。”
“”
沉默数秒,薄暖阳忍了忍,好脾气的又换了一根:“这个,不胖不瘦,正好。”
少年双手插兜,格外欠揍地说:“有疤痕。”
“”
看着逐渐消失的夕阳,和忽然间就降落下来的夜幕,薄暖阳脾气直接炸了:“你自己没长眼?”
少年像被问住了,盯着她看了几秒,神色有点恍然大悟:“所以,你就真的只负责看?”
“”
注意到他阴阳怪气的语气,薄暖阳一秒都不想忍他,掉头就走。
少年在身后轻咳了声,像是没想到这就把人气急了,连忙说:“右边那个鼓包是个坟。”
“”
竹林沙沙,那天晚上也没有月亮,乡下的路格外的黑。
听到那句话,薄暖阳下意识的往右边看去,几米外,真的有个鼓包。
她默默地看了两秒,没出息地掉头,紧跟在少年身边,一步都不敢离开。
少年直接被逗笑了,边笑边把她扯在身边,随手挑了根竹子砍了。
薄暖阳看得真切,他砍得分明就是她之前指过的其中一根。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两人拖着根竹子回家,路走到一半,少年瞥她,冷不丁地说:“薄暖阳,我刚才是骗你的。”
“什么?”
少年笑了声,十分欠地说:“那个鼓包是人家挖河道堆的土。”
“”
反应了两秒,薄暖阳差点被气哭,她扯着少年的衣角,抬脚用力踢在他腿上,边踢边凶巴巴地骂:“你怎么这么可恶!”
少年笑到止不住,拎着她衣领扯开两分,语气很恶劣:“但你现在走的地方,是个坟。”
“”
听到这话,薄暖阳先是顿住,随后低头,她走的这块好像是比他那块要高一点。
不管是不是,在这乌漆嘛黑的夜里,光想象一下也够吓人。
她忍不住尖叫,脚底板像长了刺,闭着眼乱蹿。
她踩到人家祖宗的脑袋了!
少年顺势把她扯进怀里搂住,边带着她往前走,边笑着哄她:“好了好了,不怕啊。”
直到看见村子里的灯光,那股毛毛的感觉才消失许多。
外婆家的门近在咫尺。
少年猛地停下,垂眼看她:“薄暖阳,刚才也是骗你的。”
“”
“那就是条路。”
“”
这一刻,薄暖阳想把他家祖坟给刨了。
想打他一顿,一抬头又发现外婆正坐在桌前等他们吃饭,她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饭桌上,她鼓着腮帮子光吃米饭,一声不吭,外婆慈详地看着她:“怎么了,吃点菜啊。”
少年啪啪夹了几筷子菜放她碗里,同时回答外婆的话:
“她现在想吃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