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薄暖阳做了个梦,她梦到左殿生病了。
梦里像是个夏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到处都很烫人,她感觉很热,不舒服地挪了挪位置。
画片忽然一转,蝉鸣声拉响。
透过虚无的梦境,长大后的薄暖阳,看到了17岁的她,还有18岁的少年。
那个暑假快过去一半,有一天,少年忽然生病了,重感冒。
薄暖阳的身体素质一直都很不错,极少有生病的时候,她站在少年面前,歪着脑袋打量他,听他说话声音都变了调,心底又有点想生气。
她鼓着腮帮子,不高兴地说:“这么高的个,还生病。”
“”少年耷拉下眼皮瞅她,“这么高的个就不是肉做的了?”
薄暖阳撂了句:“真没用。”
少年被气笑了,把口罩拉好,又提醒她:“离远点,别传染给你。”
“哦,”薄暖阳很听话,“那我回去了。”
“”
少年有点被惊到了,大概也没想到,眼前的姑娘居然能没良心到这个程度。
他连忙伸手把人扯了回来,拧着眉头强调:“我是病人。”
薄暖阳:“嗯。”
“”
默了两秒。
少年闷声问:“薄暖阳,你生过病没?”
他声音从口罩下传来,又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提到这个,薄暖阳的表情有片刻的凝固,须臾后,她恢复如常,点头:“我也是肉做的。”
当然生过病了。
少年又笑:“病人是不是需要关心?”
“”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薄暖阳冷不丁问了句话,“你是故意洗凉水澡生的病吗?”
这话一落,少年满眼困惑,像是弄不懂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抓了抓脑袋,一脸莫名:“我干嘛要故意生病?”
停顿。
少年忽然抬眼:“你又是怎么知道洗凉水澡会生病,你试过?”
薄暖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揪揪衣角,低下脑袋,自言自语:“夏天洗凉水澡应该不会生病吧?”
这话更加奇怪,少年伸手把她拽近了些,弯腰去找她的眼睛:“女生就不能洗凉水澡,不管冬天还是夏天,明白?”
“哦,”薄暖阳没继续这个话题,“那你洗了吗?”
少年松了手,发梢有点被汗湿,因戴着口罩,只能看见一双细长的眼睛,带了点病态。
他别过脸,像是心虚,磕巴地说:“也没有,就昨天,被你浩浩哥他们拉到附近的水库,泡了会。”
“”
听到这,薄暖阳有点恼火:“老师都说了,不能去水库的!”
“”少年眉心跳了下,“老子成年了,懂?”
薄暖阳:“那要淹死了怎么办!”
少年乐了:“我站那脚都能踩着地了,能淹死谁?”
说罢,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格外欠揍地说:“哦,忘了,有些人是直接掉进去就找不着了。”
“”
薄暖阳当时的脑瓜子里都是别人说的,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会游泳的。
她凶巴巴地踩了他一脚:“你别去水库了!”
“想管我啊,”透过他的眼睛,能看到少年多了几分浪荡,“你是我的谁啊?”
薄暖阳也没想到她的一句话,能惹来少年的这个问题。
她心思有点敏感,见少年这样问,脸颊忽然滚烫,以为少年在质问她,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心底也开始发酸。
她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难堪、尴尬、酸涩齐齐涌了上来。
就。
好像。
真的多管闲事了。
她朋友不多,一路走来一直处在不停失去的状态。
有时候也有点搞不清楚,是她性格的问题,抑或者是其它的什么原因造成的。
而且跟别人在一起时,大家都是处在互相尊重的状态。
会彼此关心。
但又好像总有点距离。
没有人会这样直接命令另一个人,你不要这样做,不要那样做。
没有人会这样。
那时候他们俩人相处了不到一个月,薄暖阳也不是很了解少年的性格,毕竟之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也许眼前的少年也一样。
是她逾越了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想到这,薄暖阳抬眼,若无其事地改口:“不是的,你多喝点热水,自己注意身体。”
左殿:“”
见他没说话,薄暖阳怕打扰他休息,好脾气地提醒:“你多睡会儿,这样病好得快,我在这里会吵到你,我走了”
“薄暖阳,”少年忽然打断她的话,声调平直,“你不想管我?”
“”
那天薄暖阳扎了个丸子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动,一双桃花眼眸色清纯透亮,却带着不解。
少年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她:“不打算管我了?”
“”两人之间距离极近,压迫感很重,薄暖阳仰头看着少年半隐于碎发下的眼睛,心跳也乱了节奏,结巴地说,“怎,怎么管?”
少年双手插兜,然后弯腰,将距离拉得更近,像是在蛊惑,缓慢地说:“叫我别去水库。”
“”薄暖阳眼皮子跳了下,讷讷地重复,“那你别去水库。”
少年瞳孔微缩:“行,我答应你。”
薄暖阳:“”
少年依然保持着这个将人禁锢住的姿势,看着少女脸上斑驳的光影,声音也变得更哑:“再凶点。”
“”
“像刚才那样。”
“”
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薄暖阳快被他身上的冷香逼的喘不过气了,她下意识地后退,却没发现后面就是大树,她直接抵在了树干上,退无可退。
少年没有放过她,歪着脑袋,接着问:“刚才还想说什么呢?”
薄暖阳已经不知道他说的刚才是哪个刚才了。
见状,少年好心地提醒:“踩了我一脚,凶巴巴的叫我别去水库,原本还想说什么的?”
“”听到他提“凶巴巴”三个字,薄暖阳有点羞赧,“很凶吗?”
少年挑眉:“村头三姑家那五个月的孙子见过没?”
薄暖阳点头。
一个胖乎乎的男娃娃,三姑每天都要抱着出去,薄暖阳也抱过他。
少年笑了声:“他奶瓶被别人抢走了,就会发脾气,见过没?”
“”
薄暖阳当然见过,总是有人喜欢在小宝宝喝奶时,忽地一下把他奶瓶抢走,气的小宝嗷呜嗷呜的叫唤。
顿了两秒,少年点评:“你跟他一样。”
奶凶奶凶的。
“”
少年嗓音哑到不行,又吐了句:“让人看了,更想欺负。”
“”
“好了,”说完那些,少年直起腰,耷拉下眼皮子瞅她,“接着说,刚才还想说什么呢?”
薄暖阳的心跳还没恢复,她感觉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怯生生问了句:“你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少年一愣,短暂的沉默了两秒,在这两秒内,他像是明白了她刚才为什么情绪变化这么快。
他在口罩下舔舔嘴角,散漫地说:“别人会。”
没等她多想,少年瞥她:“你跟他们不同。”
薄暖阳的脖子蹭一下红了,这股子酥麻的感觉从脖子直直蹿到耳后根,挡也挡不住。
少年眉梢一抬,吊儿郎当地说:“你可以在老子头上蹦迪。”
薄暖阳:“”
她才不会做这么没有素质的事。
“而且,”少年慢吞吞地补充,“老子喜欢被你管。”
“”
又被少年催促了几遍,薄暖阳讷讷地补充:“别去水库,别去那种野外的河”
少年很不满意,啧了下:“你这样我记不住。”
薄暖阳抬眼盯着他,也快恼了:“那你怎么样能记住?”
少年格外欠:“就像刚才那样,先踢我一脚,再”
没等他说完,薄暖阳就给了他一脚,凶巴巴地骂:“一脚怎么够,再多来两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