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君府内,一连串尖锐剑鸣声嗡然响起。
一身穿白袍女子负手而立,剑匣之内,一柄无格黑剑微颤,缕缕黑色剑气不断渗出剑匣。
天边白云染乌云。
可让这整个咸阳城都是感受到的森冷杀意,竟是整整一刻钟,都未曾出匣。
正阳街道之上,自半空之中,一剑直下的张良,猛然感受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
这道杀意,并不是多么高深的武学境界,反而极为纯粹。
这种纯粹,却也是最为难得。
因为,这是尸山血海之中拼搏而出的杀意。
杀意宛若是一个完全没有习过剑术之人,刺出没有任何繁复变化的一剑。
但这股寒意,却让张良都难以想象此人到底是杀了多少人。
“杀神白起!”
张良猛然一咬舌尖,口中艰难吐出四个字。
即便是如此杀意之下,他还是决意要杀掉嬴彻。
“给我杀!”
一声怒喝之下,张良一剑,宛若当年荆轲刺秦,决绝悲壮。
无尽的杀意,朝着这一人一剑涌来。
“铛!”
剑势未落,便听到一声清脆的断裂之声。
取名“黄石”,寓意天下至坚的长剑,居然硬生生在出剑途中断裂。
张良面容狰狞,眼眸之中尽是疯狂。
此生所愿,唯有复韓。
九死不悔!
断剑又如何?身死又如何?他张良,岂是畏死退缩之辈?
断剑递出,仿佛是将自己的生机寄托其上。
就在距离嬴彻面前三寸,张良觉得功成之时,一道冰冷的叹息声响起:
“好剑,但不够!”
旋即,张良便感觉眼前一道白影闪过,而后便是两股巨力。
一股巨力,硬是从断剑剑刃之处拖拽,要将黄石断剑拽离自己手掌。
而另一股巨力,却是硬生生撞击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咔嚓!”
“咔嚓!”
接连两道‘咔嚓’声响起。
张良宛若断线风筝一般,口吐血雾,被撞飞出去。
而他手中的黄石长剑,已然不在。
血雾之中,一道白袍金绣身影静静站立,
手中黄石长剑,寸寸皆断!
张良瞳孔猛颤,心如死灰。
一剑不成,复韓再无望!
而此刻,正阳街道之上,俨然已经成为一场屠杀。
有了西厂鹰隼探子的出手,大秦锐士的无双合击之术,张良带来的三百复韓刺客如何能抵挡。
正阳街道之上,满是血迹,染红了一个个千金小姐的香囊团扇。
酒楼上那些女子纷纷掩住樱桃小口,但却始终不愿闭上眼睛。
那道孤傲的身影,面对雷霆刺杀,从始至终,左手负于身后,岿然不动。
如此风采,引得不知多少女子尖叫晕厥过去。
刻钟之后,雨华天看了一眼生死不明的张良,缓步走到嬴彻面前禀报:
“启禀殿下,贼首失去反抗能力,贼众如何处置?”
嬴彻目光冷淡,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诺!”
剑光骤起,三百复韓刺客,皆人头落地。
这般杀伐果断,让王离不由瞳孔猛颤。
这位公子彻,甚至连拷问都不屑。
这样的帝国公子,方才有我老秦之风。
想我大秦,自有东出之意时,便是‘举世皆敌’的姿态。
如今有人胆敢在咸阳城行刺帝国皇室,公子彻的杀伐果断,更是彰显了帝国对于叛逆绝不手软的决心!
一时之间,王离都感觉有些崇敬这位殿下了。
“萧何先生,可愿与我踏血前行?”
嬴彻看着从始至终保持镇定的萧何,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开口问道。
“哈哈!殿下所言,正是萧何所请!”
这个偏远县城出来的小吏,畅然一笑,迈步踏上这些阻碍大秦盛世的叛逆鲜血之上,无丝毫畏惧。
“回宫!”
雨华天高声宣号,引来咸阳女子一阵尖叫。
今日公子彻回宫,下次再看见那就得拿十辈子的福气来换了。
酒楼之上,戴着人皮面具的王曦撇了撇嘴,俨然一副不满的模样。
不过这不满的到底是这些咸阳女子的花痴,还是嬴彻这堪称泛滥的桃花,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公子彻遇刺?”
大将军府邸之中,听到消息的王贲一巴掌拍在案桌之上,桌上的酒爵一跳,掉落在地,酒水四溅。
身为帝国通武侯,更是掌管部分咸阳兵力,公子彻在咸阳城遇刺,他王贲也是责任不小。
“如今公子彻如何?”
一旁的王翦老将军也是罕见的露出了凝重神色。
如今的公子彻,可绝非陛下东巡之前的闲散公子,甚至可以说对整个帝国的意义重大。
无论是战马套装还是那新作物红薯,都是绕不开的帝国重器。
更何况,如今那即将推行的科举改制,更是有望更改朝堂格局。
若是公子彻出了什么事情,帝国的二代曙光,可就
“启禀老爷,公子彻无事!刺客人数众多,又是恰好咸阳女子红妆相迎,故而刚开始让王离少爷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一道森冷杀意,让那刺客头目手中剑一滞,而后便翻转战局了!”
禀报的小人恭敬开口说道,也是颇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毕竟,这次可是王离小少爷护送啊!若是公子彻出了什么事情,王家也是难辞其咎啊!
“满城红妆相迎”
王翦微微一愣,而后双眸之中闪过怒火:“冯去疾,你好大的胆子!”
虽不愿过问朝政之事,但是这位帝国将星却是对朝堂心如明镜,仅仅瞬间,便是想到了冯去疾这个老家伙。
即便是王翦,此刻也是动了真怒。
虽然刺杀一事,冯去疾绝对没有如此熊胆,但终究是这个老匹夫的过错!
“森冷杀意?殿下身边还有此等高手?仅仅凭借杀意便可让杀手动作凝滞,这是杀了多少人啊?爹咱们军中也没有哪位万人敌能做到这一点吧!”
就在此时,王贲有点疑惑地开口问道。
杀意这东西,可不简简单单是武功。
这可是纯粹靠杀人压出来的,即便是他们王家两父子杀孽滔天,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王翦听到王贲的问话,面色破天荒的微微一滞,眼眸之中的怒火消散,闪过一丝怀念,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你出手了吗?”
武安君府院中,两名女子相视会心一笑,青衣女子怀抱剑匣放好,然后走出屋子与那白衣女子一起坐在台阶之上,看着那天边云卷云舒。
青衣女子轻声道:“姑娘,老爷曾言,想看盛世。不知画魂能否看到。”
白衣女子温声:“政儿答应过的,大抵是能看到罢。”
青衣女子叹了口气:“我要慢些变老才好。”
白衣女子摇头笑道:“我倒是想,变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