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后宫?
清颜笑了笑,好似并没放在心上。
南宫烨犹如一个要糖吃的孩子,定定地看着清颜,执着于等一个答案。
清颜也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声音平静。
“别人姑且不说,连贵妃呢?”
南宫烨被问住了,他鹰目一瞪,没等开口辩解。
清颜反将一军道:“如连贵妃执意不从,连将军心有不忿,难不成你能将连庚希一起杀了?”
“不会。”南宫烨肯定地说道。
却没说是不会杀连庚希,还是说清颜假想的一切不会发生。
男人在床上还有山盟海誓的时候,说出的誓言倒是有可能是真心的。
可惜在行动的时候,才会发觉有千难万难,万般的不得已。
江山美人,为何不是叫美人江山?
孰前孰后,孰轻孰重,根本不需要想,都知道选什么。
所谓的遣散后宫,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既然有了后宫,如何遣散?想走的,自然会走,不想走的,无权无势地能赶出去,那些有权有势有身份的,也不可能架着给人扔出去。
柿子挑软的捏而已。
清颜想到后宫的那个牢笼,就觉得此生到了头。
说不出的厌倦。
她冷笑一声起身,自顾自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南宫烨没再执着逼问。
正如清颜所说,即便是他能安顿好贵妃。
若是贵妃执意不走,他也不可能硬将人给赶出宫去。
他不能寒了连庚希的心。
就算他与贵妃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对连庚希的兄弟情义,他不能丢。
打破安静的是外面的敲门声,清颜放下茶杯,道了句进来。
芸娘一手抱着老大,一手拿着信风风火火地进来,脸上的神情比哭还难看。
“神医,神医他走了——”
清颜伸手接过信,上面是熟悉的字体,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季云简单的交代,说自己长辈病重,他要先行家去,既然收了清颜为徒,留下药典让清颜先自学,有不明白的,可以去信来问……
清颜小心翼翼地收好,对芸娘道:“季先生,师父他家本身就是高门大户,之前就数次来人催促他回家,只是因为洪水耽搁了行程,无事,你去忙吧……”
芸娘沮丧地垂下了脸,郁闷地离开了。
清颜收起书信,刚一扭头,却见南宫烨似乎心情甚好,拿着杯子自顾自地品着。
“不告别就离开?”
清颜冷淡道:“人长大了,成人的世界,总有缘聚缘散,并不是每次的离开,都要失声痛哭。”
南宫烨唔了声,清颜有心挤兑他,便又说道:“不过,要不是师父在,如今你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与女儿的尸体了……”
南宫烨这才收起了脸上的幸灾乐祸,“你为何不早说?”
清颜没好气地再次白了南宫烨一眼,“你给我机会说了么?”
南宫烨吃瘪,学着麻颇,低头用手指摸索着桌子上的花纹。
“哎,你看这个桌子的纹路挺神奇,朕倒是没看过这么别致的纹路,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材制成……”
“榆木。”清颜接话道:“榆木的疙瘩,都不开窍!”
南宫烨:……
——
这头南宫烨刚吃瘪,被清颜以换衣服为由给赶了出来。
刚阖门,他原本笑意盈盈的脸,渐渐收敛了神色。
又变成了不怒而威的模样。
锦衣卫上前,他随意走到旁边闲置的房间,问道:“那人离开,谁许的放行?”
麻颇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启禀陛下,是微臣。”
见到麻颇,南宫烨黑着的脸缓和了下,“哦?是你呀……之前不是说过,朕来此处乃是机密,不得走漏风声,若没朕手谕,不得放行么?”
麻颇跪倒:“回陛下,神医家中祖母生病,况且微臣私底下调查了一番,季云季神医乃是陈郡谢家的嫡长孙谢云季,其家中有意为其安排亲事,着急相看……神医着急走,臣实在没藉口阻拦……”
南宫烨的神情再次缓和,声音也柔和下来:“哦?着急相看?”
“正是!”
南宫烨点点头:“那的确是情有可原,做得不错。”
麻颇神色不变,又听南宫烨问道:“相看的都是那几家?陈郡谢家相看的,可是琅琊王家?”
麻颇摇头:“如今世家今非昔比,王家人才济济,谢家已是走下坡路了……”
南宫烨沉吟片刻,“朕方才才知晓,神医于朕有恩,你说说看,朕如何感谢他才好呢?”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麻颇毫不迟疑道:“陛下,所谓急人所急,如今陈留谢家最在意的,便是嫡长孙的亲事,臣听闻宫中的雁翎公主,品性端方……”
雁翎公主是南宫烨同父异母的妹妹,武帝在的时候同南宫烨一般,并不大受宠。
如今南宫烨上位,对她也是一般,如今也是高龄的公主了,婚事八字还没一瞥。
不过她的性子的确是挺好,虽为公主,却并没有公主的蛮横与娇气。
南宫烨心领神会:“你的意思,是让朕赐婚?”
麻颇连忙摇头:“臣只是提议,完全看陛下的心情,不过若是陛下御赐婚姻,想必能狠狠打了琅琊王氏的脸,也能让陈留的谢家感恩……”
“雁翎许了你什么好处?”南宫烨笑骂道。
麻颇嬉皮笑脸的神色终于正经了一次:“先太子在的时候,微臣还在五城兵马司,那时候被无故当众鞭打,恰好公主路过,心软为臣求了句情……”
“臣才能侥幸活命。所以臣也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麻颇一番话说得很是诚恳,他与雁翎公主的过往,只要是有心之人调查,肯定会调查出来,不如他主动跟陛下坦白,一来显得光明磊落,二来又显得自己知恩图报。
果然,南宫烨并没不悦,“来人,研墨!”
一书圣旨,快马加鞭往陈留送去,估计等谢季云到家的时候,正好也收到了圣旨。
“陛下,臣愿意为公主送亲!”麻颇再次坦诚道:“臣斗胆,请陛下到时候允臣送公主去往陈留。”
南宫烨心情甚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允了!”
几匹马快速地从官道往浓密的林子里冲,打头之人正是锦衣卫!
“驾——”
马儿溅起尘土,打头之人也并没有减慢马速——
终于,一行人到了林间,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木屋。
“头儿,就是这——”
沈炼面无表情地翻身从马上下来,盯着眼前的木屋,就在这时,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瘦弱的身影,犹如林间的精灵一般,从屋子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她浑身仍旧消瘦,唯有肚子高高鼓起,看着月份,已是不小。
沈炼狠狠地将马鞭摔到一旁,大步朝着那人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