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满脸不屑,冷哼了一声。
麻颇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连家军功赫赫,有从龙之功,不但出了一个贵妃,还有连将军镇守边境,抵抗漠北。
如此权势,哪里轻易能扳倒。
到了他们如今的位置,压住喜怒本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只因太过突然,麻颇猛地抬头,脸上到底没压住震惊。
他转过头来,看到的只是沈炼孤寂又决绝的背影。
没等麻颇有所回应。
沈炼反而冷冷道:“我什么也没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麻颇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今娘娘诞下了一双儿女,回宫后,后宫局势势必会不一样。
他虽是陛下的人,可心底多少也是要站队的。
不为眼下,也要目光放在将来……
娘娘对他有恩,麻颇回头看了一眼睡梦中的张娘子,脸上闪过柔情。
心中好似下了决断。
清颜才从张娘子家出来,刚拐到大路,还没等回到府衙里。
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影在太阳底下等着她。
他负手而立,阳光下他的身材颀长,素白色金线雕龙常服,阳光下熠熠发光。
见清颜走来,南宫烨微微笑着,缓缓朝着她伸出了手。
清颜直觉心底流过一阵热流,她毫不犹豫地将手递过来,两人牵手,没直接进府衙。
信步走着。
走着走着,反是被南宫烨拉到了一片庄稼地里。
虽然快到正午的时分,太阳升到毒辣的时候。
可地里的人仍旧赤膊着上身,弯腰在田里耕,挥汗如雨。
南宫烨牵着清颜的手忽然问道:“咱家的地在哪?”
说着,作势就要拉着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清颜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没有。”
南宫烨脸上露出了一丝的意外。
一般来说,村里都会分地。
只不过清颜是外来的,她落户在徐闻,其实也花钱买了一亩二分地。
可惜,她并不喜欢干农活,先前也有话本的收入,因此便将地,租了出去。
每年简单地给她点粮食就成。
家里只有院子里,她随手种点花花草草,爬藤的豆角。
田埂里,并没有她要耕种的田地。
两个人身后跟着侍从,田埂上的村民低头劳作着,也并没分神来看两人。
太阳愈发毒辣,大地蒸腾,很快两个人的手心便出了细细的汗。
清颜本要缩手回来,却又被南宫烨死死拽住。
南宫烨不放,清颜便也懒得挣脱。
他伸出一只手摸索着田埂上的秧苗,“面朝黄土背朝天,百姓耕种不易啊。”
此时阳光照在水田里,水面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辉,映照在一列列的庄稼上,好似整齐列队的士兵。
清颜点头,忽然想到插秧的趣事,于是跟南宫烨说道:“其实插秧很有讲究。”
南宫烨被引起了好奇:“哦?愿闻其详。”
“你看,田地里的庄稼横平竖直对吧。”
“秧苗入泥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太深了秧苗长不出来,太浅了又会倒伏。插秧时,一排一列都要对齐。”
南宫烨点了点头,“若是春耕的时候来,朕倒是可以下地插秧感受一下。”
“插秧时,人要后退着劳作,相对禾苗来说,却是前进的……”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在某一个路段,如果前进不得,何妨后退一步,蓄势再发,或许又是另外一种境界……”
清颜有感而发,却猝不及防被南宫烨从后拥住:“不用你退,你只需跟在朕的身边,大步超前迈就可。”
清颜笑了。
“大步超前迈,不看脚下路,是要跌跟头的。”
步伐太大,容易扯着蛋啊。
“朕会将你脚下的路,铲平。”
南宫烨拥住清颜,伸手将她鬓边的乱发挽好,心中微动,低头亲上了她的额头。
他的身子压下来,压迫感有些强,清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却是一个田埂,脚下不稳,重心向后,南宫烨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才好险没掉下去。
两人刚站定,身后忽然传来不客气的声音:“喂——”
“闲话去别地,别踏了俺的苗!”一个带着竹帽的老汉扛起锄头,喝道。
南宫烨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凶。
他脸色通红,倒是仍好涵养地点头:“对不住,老丈,朕……真的没注意脚下。”
说着,拉着清颜后退,转身牵着清颜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
清颜见到南宫烨吃瘪,心里直想笑。
还大步往前走,大步往前走就掉田里了!
两个人很快走回到了主路,南宫烨一脸无奈回头道:“想笑就笑吧。憋坏了不好。”
他如此说,清颜反而笑不出来了。
清颜抬头看着他无奈的脸色,心中微动,忍不住踮起脚亲了他脸颊一下。
清颜本想一触即回,哪曾想腰上忽然被他禁锢住,他眉眼春风柔情,眼中满是笑意。
“占了朕的便宜便想走?那可没门!”
说着,他抬手向上提着清颜,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此时田间闷热,有青蛙在鸣叫,知了在呱噪。
微风不骄不躁,便是荷叶上飘落的蜻蜓,煽动着翅膀,也悄然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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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向大地,在炙热的阳光里,一切都失去了光辉和神采,叶子都在软软的躺着,无精打采的,提不起半点精神。万物都陷入了沉睡,如一潭死水,提不起半点涟漪。
只有庭院里的知了在没完没了地鸣叫,一声高过一声。
床上的人正在午睡,睡梦中被吵得翻来覆去,翻了几次身。
轮椅上端坐着的人,静静地翻了几页书页,又看向床上再次翻身的公主。
天气热,便是放了冰,她也睡得一脑门的汗,显然睡得不舒服。
王猷文将书本合上,小心地推动着轮椅。
木质轮椅滚动,自然要发出声响,好在地面上铺陈着地板,再加上他动作小心,只是大中午的,如此小心,手心额头也出了细密地汗。
王猷文推着轮椅到床边,合上扇子,举起扇柄轻轻地敲打了两下窗沿,发出很细微的声响。
窗外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凑上来低声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窗外知了声太过吵闹,影响夫人午睡,去找人,将知了粘下来。”
对方显然一时之间有些无语,所以反应慢了半拍。
但仍然是硬着头皮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