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来这句话，阮念念心里微微酸涩，清澈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燃，不错过他的一丝表情。
江燃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四目相对，他有感觉，自己若是说出来那句话，那阮念念真的不会理他，会和他离婚。
他会永远的失去这个人。
江燃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来，灯光下她温柔的人影，这个院子里，因为有了她像是一个家。
两个人都没说话。
阮念念又问了一遍：“江燃，你是认真的吗？”
“你要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说着阮念念低头，快步回屋子里，手脚麻利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已经在这住了一段时间，东西不像是最开始那般少，收拾着收拾着，心中积蓄的委屈越来越重。
江燃娶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和信任都不足……
忽然，屋里一暗，门口堵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随之而来，阮念念感觉自己也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着。
下一秒，自己整理的衣服都被一双大手拿走。
江燃低声道：“阮念念，只要你不想离婚，我就不会想离婚。”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边，那声音微哑中还带着一丝强势，阮念念正要回头，男声又在耳边落下。
“你想好，你以后要后悔就晚了。”这次过后，他死也不会同意离婚的。
说完，男人拿着她的衣服全部归在那屋里仅有的一个柜子里，然后把她刚刚翻找乱的东西一个个的恢复原状。
阮念念看着这一幕，莫名的想笑，都把她的东西放好了，还说要她想好。
这男人——心口不一。
阮念念忽然笑出声。
笑声清晰，在安静的小屋里格外的明显，江燃收拾东西的动作一僵。
耳朵莫名的有点热。
“时间不早了，我要准备去上工了。”
说完，早饭都没吃，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从屋子里出来。
阮念念原本想喊着他，只是那身影离开的太快了，她来不及喊着，冲着那消失的背影发笑。
她男人，还挺可爱的。
阮念念把江燃给她的钱，还有原主的钱和自己卖肥皂的都拿出来，再加上卖猪肉的钱，数了数，加起来竟然有一百八十块钱。
零碎还有邮票，布票这些紧俏货。
大河村的村民，就是最能干的劳动力一年到头也攒不下来这么多，阮念念觉得，只要不出意外，孩子或许她也是养得起的。
阮念念把钱放好，然后去厨房做饭，江燃走的时候没吃饭，她煮了蛋花汤，清早不炒菜的话，吃馒头没滋没味的，就烙饼，煎了鸡蛋加进去，加了一把小葱。
正准备给江燃送进地里的时候，门外传来细碎的动静，随之一声怯生生的声音传来：“阮知青…您在家吗？”
阮念念从厨房探着头，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她走出来，越是走近，越能看清楚小姑娘的模样，黑瘦，原本这个年纪应该饱满的面颊凹陷下去，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阮念念。
似乎害怕似的，还往后退了一步，想到什么，又克制住自己站定。
阮念念一眼又看到她的衣服，很宽很大，小姑娘原本就瘦，这宽大的衣服穿着显得只有一把骨头架子，这样不合身的衣服，上面竟然还打着层层的补丁。
阮念念看的心里一酸，弯着腰：“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姑娘往前举了举手里带着豁口的陶罐：“阮…阮知青，我哥哥说你没有去取羊奶，他等不到你，让我…让我把这个送过来。”
羊奶被送到眼前，里面奶晃晃悠悠，散发着淡淡羊奶独有的膻味。
阮念念忽然想到那日去换羊奶的时候那小男孩交代的事情，她后来因为江燃去砖窑的事情，给忘了。
“来，给我吧。”阮念念接过来。
小姑娘乖乖的递给她。
阮念念转身，冲着她道：“你跟我过来。”
她喊了一声，小姑娘怯怯的踌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跟进来。
阮念念道：“你找个罐子把奶倒出来，你进来等一等。”
小姑娘这才迈开了小步子跟进来。
阮念念进了厨房找了罐子把羊奶倒进去，她刚烙了四张饼，江燃吃三张，她吃一张，这会想了想，拿出来两张饼，又盛出来一碗汤。
她出来的时候，小姑娘正仰着头轻轻的嗅着什么，那张瘦的脱相的小脸上竟然有点满足。
估计是听到阮念念出来的动静，她睁开眼看到阮念念，脸色爆红，然后低着头，不安的看着自己的脚。
小姑娘也没穿鞋，就赤着脚踩在地上。
阮念念装作没看到，拿着饼子走过去：“来，吃点东西。”
饼香味更重，小姑娘偷偷吸了两口这香香的空气，听到阮念念说话的时候，呆呆的仰着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应过来慌忙的摇头：“我不吃，我哥哥说了，大家都不容易，我不能吃别人的东西。”
她的声音有些急切，说话都比最开始清楚许多，阮念念把饼子放在小桌上：“别人不容易是别人，我不一样。”
小姑娘似乎还在想她哪里不一样，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
阮念念道：“我容易。”
小姑娘：“啊？”
阮念念道：“你不知道，我是知青，我下乡的时候带钱来了，还有，村里人都说我是懒婆娘，我是不是比其他人容易？”
好像是这样的，甜妞想想平时打猪草的时候，那些人会偷偷的提起来阮知青。
大家都说她懒，是村里的第一懒婆娘，全靠着江燃哥哥养着，说阮知青干活，一天就能拿两个工分。
她打猪草一天还能拿四个工分呢，可是懒不是个不好的词吗？
阮知青好像说的还挺开心的。
懒不好，那些说阮知青懒得人好像有时候还会说一些羡慕阮知青不用干活的话。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甜妞的小脑袋瓜子里想不明白。
阮念念也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快吃吧。”
太香了。
那香味往嘴里鼻子里乱窜，甜妞知道阮念念没有不容易就没多大的心理负担了，看着那饼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姐姐，我哥哥从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了，我可以拿回家给哥哥吃吗？”
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期待，阮念念道：“不可以。”
小姑娘还不会掩藏情绪，失望写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