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宋一代,虽然小规模的农民起义此起彼伏,迭出不穷,但是能够形成糜烂数州之地大规模性的起义,却并不怎么多见。
宋朝初年太宗淳化年间,四川的王小波,李顺起义,已经算得上整个宋朝统治时期,数一数二的农民起义了。
除此之外,其他许许多多刚刚冒头,就立即被朝廷官军扑灭,根本就没有留下名号来。
方腊目光越过虚空,凝望北方,轻吐一口气道,“宋廷气数未尽,实不是起兵的好时机。”
包道乙闻言暗叹一声。
在方腊和包道乙两人的视线当中,象征宋廷的气运赤龙,虽然一副臃肿颛颛,暮气沉沉的模样。
但总体而言,依然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活力,能够继续强自生存,不知道多长岁月。
和这头时而还会瞪大龙目扫视四方,警惕着自己境内,是否有出现异变状况的赤龙相比起来,代表北方辽国的黑色水龙,反而奄奄一息难以续命模样。
包道乙心头掠过一丝安慰。
自宋太宗赵光义起,宋辽两国间已经互相敌视,对峙了一百三十多年时间。
作为南北对立的两大国,辽国地处草原,沿袭了匈奴,鲜卑等草原民族一贯的彪悍,其实力尚在宋国之上。
当年“檀渊之战”,若非宰相寇准苦苦拦下,一心想要迁都南方的宋真宗,并且成功劝说宋真宗亲临战争前线澶州督战,一战击杀辽将萧挞凛。
使地辽队士气大跌,萧太后不得不听从降将王继忠的建议,和宋国展开和谈。
其后宋辽两国,虽偶尔边境冲突,但相对而言,一直都处于长期和平的状态。
此后除了西北的党项族西夏国长期对立外,宋国环顾四方,竟然没有什么可以动摇统治的大规模兵事。
因而使得真宗,仁宗,英宗三朝“忘战去兵”,禁军河北军和京师军等主力“武备皆废”,只剩下和西夏队长期交战的陕西军,勉强可以一用。
这亦是方腊和明教众人,敢于起兵对抗朝廷,甚至有信心推翻赵家统治的重要信心。
反观北方辽国,因为保持了草原游牧民族,放牧的习性,从小就娴熟马术,到了成年以后,就能够听从征召成为骑兵,因此对宋国一直保持着军事优势。
但此刻在方腊和包道乙的眼中,代表辽国气运的黑色水龙,看起来却比宋国的赤色火龙,还要更加虚弱,这种古怪的情况,让两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这两人实力虽然高强,又如何能够和赵福金相比,只能够大致查看得到,已经形成国家气运的龙像。
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卷缩在老态龙钟的黑色水龙下方,那一道金色的蛟龙。
这金色蛟龙,只是女真人的族气所化,还远没有蜕变为,真正的王朝气运之龙。
因此时的女真人,虽然在阿骨打的率领下,积极联络女真族的各个部落首领,准备兴兵反辽。
但辽国作为北方的大国,统治草原长达两百多年时间,虽然近年来逐渐露出颓势,对于北方包括女真在内的各个民族而言,却仍然极具威慑力。
阿骨打对于辽国越来越重的压榨,暗恨在心,亦有意兴兵反辽,但前程未卜,是以还没有称帝建国的打算。
所以女真族的族气蓬勃待发,已进化成蛟龙之势,但只要女真人一日没有立国,便无法蜕变为气运之龙。
以方腊和包道乙的实力,能够察觉到各国的气运之龙,对于女真人的额族气却难以察觉。
直到三年后,出河店之战,女真人大败辽军,然后趁着胜利攻取了大片的土地。
阿骨打的兄弟吴乞买和撒改,辞不失等人,便一起拥戴阿骨打城帝建国,国号大金,年号为“收国”。
方腊和包道乙两人一同查看天机时,才看到东北方向,一条矫健的金色蛟龙乘势而起,一跃蜕变了金龙,虚睨四方。
不过此时方腊和包道乙两人,当然不知道日后变故,所以才对看起来依然健壮的赤龙忧心忡忡。
包道乙沉吟片刻,目光落到星光垂挂的山东境内,建言道,“前段时间山东发生异象,让贫道十分在意。”
“贫道曾经为此起卦推测,结果卦象混沌不明,凶吉难料,让贫道心中很是不安。”
方腊不置可否,若无其事般道,“敢问道兄有何见教?”
他乃是当局者迷,是以完全没有察觉到,天罡地煞一百零八魔君,和自己相生相克的关系。
包道乙毕竟投靠明教的时间还短,入局较浅,还能隐隐察觉到天罡地煞的威胁。
他怔怔的凝望那片星幕,暗自揣度道,“贫道觉得,最好还是派人去山东查探一番。”
方腊一愣,耳朵一动。
一位英姿飒爽,双眸顾盼生辉的女子从暗处现出呻吟,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方腊,包道乙两人耳朵道,“如果大哥和包道长前往山东,不妨带着百花一起。”
目光望向方包两人,方百花落落大方道,“我们明教在江南一带的势力,已经扩展到了巅峰。”
“如果再继续不顾一切壮大的话,势必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对明教产生警惕。”
“北方一带,正好仍旧是我们明教没有触及的地方,与其在江南缩手缩脚,不如转个方向。”
方百花面对方腊,还有包道乙疑惑的目光,轻轻拍掌道,“不知大哥和包道长,觉得百花的意见如何?”
方腊苦笑一声,摇头道,“就算我们准备拓展北方,开辟新的传教势力。”
“也需要一个能力出众的教中高层,前往北方亲自坐镇,才可能取得可观的成果。”
“而且北方毕竟还是佛道两派影响力较大,我明教贸然进入北方,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当年唐武宗灭佛时,明教因为陈硕真起兵反唐的原因,不得不托付于佛教,于是惨遭池鱼之祸,差点被朝廷连根拔起,不得不偃旗息鼓停止一切活动潜伏。
如今唐朝虽早已灭亡,但躲在浙西的明教,却没有在五代十国,战火纷飞的时代,取得先机趁机崛起。
明教毕竟背着造反的名头,不管是谁坐在龙椅上,都对他们保持这足够的警觉。
当年割据两浙,建立吴越国的枭雄钱镠,发现明教一旦有稍稍露头的迹象,便立即派兵围剿,因此使得明教一直处于动荡状态,实力难以壮大。
在其他道教和佛教两派中,各个不同的门派,都有不同程度的实力增长时,明教反而处境越发的艰难。
再加上前几代明教教主,无论才智和实力,都不过是中人之姿,哪怕殚精竭虑,勉勉强强维持着明教没有落败,已经很不容易,哪里还谈得上壮大明教?
这样困顿的局面,等到方腊坐上明教教主的位置后,才终于缓缓的改变过来。
宋徽宗赵佶上位后,专心享乐,在蔡京,朱勔等人的谗言下,于苏州设置应奉局,为赵佶搜求两浙之地,尤其是太湖中的珍奇花石进献,号称“花石纲”。
朱勔竭力奉迎赵佶,满足天子的同时,又千方百计,巧取豪夺,使得江南的百姓备遭困扰涂炭,中产之家全都纷纷破产,甚至卖子鬻女以供索取。
方腊便趁乱大举吸收,这些被朱勔祸害的百姓,成为明教的教徒,明教的实力才勃然壮大。
朱勔此人劣迹斑斑,江南人民不堪其苦,名列“六贼”之一,历史上后来方腊起义时,就是打着“诛朱勔”的名义。
而对于被道教和佛教两派,各家传统门派瓜分的北方,方腊率领的明教,其实并没有和他们争夺信徒的打算。
此时方百花说出,受制于在南方的明教实力,已经达到了瓶颈,一时间难以突破。
不如就此由南转北,前往山东境内,试一试是否能够在北方,开辟出新的势力范围。
方腊闻言,顿时大为心动。
包道乙却神色一凛,向方腊方百花两兄妹警告道,“教主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北方佛道两派虽说门派林立,但情况却极其复杂,明教如果没有准备妥当的话,决计不可贸然进入北方传教。”
方百花俏脸掠过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反驳包道乙道,“包道长何出此言?”
“我亦是为了明教着想,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道兄既然反对,请说出你的理由。”
方腊一言不发,静静地倾听着两人的争辩。
包道乙犹豫片刻,这才咬牙道,“不知道教主是否听说过,当年贝州王则之乱?”
方百花一怔,不解反问道,“王则是谁?”
方腊心中一动,向方百花出声解释道,“当年赵家人仁宗朝,弥勒教教主王则在贝州发动兵变,自称东平郡王,并且还建国号为安阳,年号得圣。”
“后来朝廷明镐,文彦博两位大臣,率领重兵围攻贝州,最终攻陷了城池,王则在被俘后押送到东京汴梁城,遭肢解而死。”
方百花闻言俏脸生辉,大感兴趣道,“想不到在多年以前,就已经有弥勒教起兵反宋?”
“这位弥勒教的教主王则,真可谓是我们明教的前辈。”
方腊却不理睬方百花的感慨,而是对包道乙询问道,“道兄乃是包孝肃之后,想必十分清楚,当年王则起兵的真相。”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你就把当年王则起兵反宋的事情,向我兄妹两人详细分析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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