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金国,终南山。
原本一片祥和,处处胜景怡人的道教祖庭,此刻却失去了往日的宁静和安稳,陷入一片水火肆虐的危境中。
草木凋零,宫殿倒塌,无数稀奇古怪的诡异身影,正在原本全真教的驻地上展开追杀。
王重阳颌下三缕长须无风自动,显示出了内心的焦虑,恨不得能够全力施展自身的神通,击杀在终南山山林中,不住追杀全真教教徒的狰狞妖族。
身为全真教的首任掌教,自王重阳选定终南山,作为全真教的立教所在,便率领陆续招收的弟子,细心打理终南山上的一草一木,倾注了诸多心血。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被自己视为安身立命的所在,竟然会祸从天降。
当夜幕垂落时,无数连身躯都没有转化完整的妖族,带着十分鲜明的种族特征,莫名的冲破了三界相隔的虚空通道,直接降临在,终南山全真教山门之中。
这些只是半化形的妖族,带着腥臭的味道,掀起一阵阵狂风,联手绞杀毫无防备的全真教弟子们。
目睹徒子徒孙们接二连三的倒下,终南山大殿血流成泊,王重阳看的目眦欲裂。
然而王重阳却无法向陷入危机的弟子们,伸出援手,挽救他们年轻的生命。
作为一个刚刚建立不久的教派,全真教处于生机勃勃的状况,大部分的弟子们,都是成年不久的青壮年男子。
王重阳把这第一批入教不久的年轻弟子,视为全真教崛起的关键,仿佛老母鸡庇护着小鸡仔般,时刻关注他们的状况,欣喜他们一点一滴的成长。
然而现在,任凭王重阳平时神通广大,对弟子再怎么呵护,也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妖族追杀。
全真教的年轻弟子们,随时都会丢失性命,并非王重阳不愿意伸出援手。
而是那名站立在王重阳身前三丈处,脸上露出好整以暇笑容,眼神冰冷的华服男子。
牵制住了王重阳的行动,让王重阳如临大敌,生怕自己贸然出手,会引来对方的一击必杀。
在王重阳的感应当中,对面的华府男子气息虽然内敛,但心中的杀气却冲天而起,无时无刻都能够随时爆发出来。
即使只是稍稍泄露的些许杀气,就让早已经寒暑不侵的王重阳,仿佛如坠冰窖。
重新体会到了当年还没有修道时,那种身着单薄长衫,处于冰天雪地中的寒冷感觉。
王重阳甚至觉得,不仅仅只是肌肤的外层,有冰冷难挡的错觉,就连在经脉中流动的真元,被对方的杀气猛然一刺激,都似乎渐渐变得呆滞晦涩。
这是前所未有的迹象。
王重阳心知,眼前的华服男子,绝对是自己生平中,遇到过的最为强大的敌人。
他的心头传出阵阵悸动,涌现前所未有的不安。
对方流露出来的境界和实力,绝对并非已是牠的全部,肯定还隐藏了许多。
饶是如此,仅仅只是一鳞半爪泄露的气势,就已经让王重阳感到了难以抵挡。
王重阳暗自思忖,华服男子有着如此可怕的实力,显然哪怕是在高手如云的妖界中,都不是简单的强者。
他强摄心神望向对方,沉声喝问道,“敢问尊驾究竟是谁,为何无缘无故,便对我全真教痛下杀手?”
华服男子似是没有听到王重阳的喝问,双眸中掠过一丝迷茫,接着蓦然惊醒,好笑的望向神色凝重,正等待着答复的王重阳,反问道,“什么?”
王重阳神色铁青。
华服男子漫不经心的模样,足见在他的心目中,并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
王重阳心头一片悲哀。
他也知道,修道界中的争斗,比起普通凡人的生活,无疑是要残酷无数倍。
然而数年来顺风顺水,风平浪静的传道生涯,渐渐麻痹了王重阳的警惕,让他变的松懈。
他本来以为,在人世间中,有人道气运的压制,一切的异类都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可现实却给了王重阳重重的一击。
终南山山林中,全真教弟子们临死前发出的凄惨哀嚎,从四面八方传入王重阳耳朵。
王重阳心急如焚。
他情知已经不能继续和华服男子对峙。
对方的气势在不断凝聚,谁也不知道会臻至何等可怕的程度,让王重阳丝毫不敢怠慢。
他全力鼓起经脉中流转速度越来越慢的精元,腹中发出“咕”的一声巨大响动。
然后猛然张开嘴巴,对着华服男子喷出了一股,带着浓郁酒气的惊人气柱。
华服男子见此异状面露错愕。
牠虽是第一次踏入人间,也早就知道,王重阳乃是道教中,近年来出类拔萃的人物。
本以为对方的神通,肯定是有着什么过人之处,所以才能够赤手空拳在人世间中创下如此大的一片基业。
哪里想到,王重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却毫无高手风范,竟一副市井无赖般的打斗画风。
如此一口散发强烈酒气的气柱扑面而来,华服男子心头暗怒,正想要施展神通,破去气柱时,蓦的神色大变。
王重阳张口喷出的气柱,行至半途时毫无征兆的化柱为烟,从只有一根手指般粗细的气柱,一下子就弥漫开来,瞬息间便笼罩住了整座终南山。
哪怕是实力远超王重阳的华服男子,亦被王重阳的这一手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无论是正在逃亡的全真教弟子,还是跟随在他们身后,追杀的半化形妖族们。
在淡淡的烟雾从四面八方卷来时,所有人和妖,鼻子间都能清晰的嗅到,一股十分浓郁的酒香。
初始不管是全真教的弟子,还有妖族,都浑不在意,谁知道提气纵身向前继续奔跑了几步后,突然发生了异变。
弥漫在虚空中,散发着强烈至极的浓郁酒香,无处不在的烟雾,似乎无孔不入般,直接钻入了所有人和妖物的身躯中。
古怪的酒香,竟完全不受真元的控制,直接挥发融入了经脉之中,变成了他们身躯的一部分。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再怎么迟钝的人,还有妖物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不管任何人,任何妖如何的运功内视,皆无法感应到,刚刚融入自己经脉中的那些酒香,究竟去了哪里?
终南山上,漫山遍野的全真教弟子,还有无数追杀他们的妖物,无一例外全部中招。
只有和王重阳对峙的华服男子,实力原本就远超王重阳,同时又心存忌惮。
才在王重阳喷口蕴藏浓郁酒香气柱后,第一时间布下了防御,成功的将散发酒香的烟雾挡下。
不过哪怕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华服男子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道王重阳的这招,究竟有什么古怪的效果?
牠却不知道,王重阳在出家为道以前,曾经还担任过金国的甘河镇酒监。
那个时候,王重阳自觉文武双全,一身本领,偏偏在仕途上却一直郁郁不得志。
是以在自己的职位上,每一日都无酒不欢,竟养成了个嗜酒如狂的不良嗜好。
据说当时王重阳在行走时,都能够自动散发出来,浓郁到无法驱散的强烈酒香。
有个很不擅长喝酒的旅行人,在路过王重阳的身旁时,竟被王重阳体内散出来的酒气熏倒,直接就软绵绵的趴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旁人怎么都叫不醒他。
这件古怪的事情流传开来,在金国的官场上,一时间成为了让人捧腹的笑谈。
自王重阳抛弃仕途,半路出家为道,修行了一身神通后,竟出人意料的没有化去,原本的这个不良嗜好。
反而将之不断暗中强化,演变成了一门不为人知的古怪神通,却从来都没有在人前显露。
也幸好如此。
是以此刻才能够一击奏效,连华服男子这等妖界的大高手,都暗中吃了一个亏。
华服男子本来以为,王重阳想要以这样无赖般的手段羞辱自己,要让自己脸面大失。
哪里想到,王重阳却创立出如此诡异的神通,将酒气蕴藏在自身的真元中,变成稀薄的烟雾,让敌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将这些蕴藏酒气的烟雾,全部吸入身躯中。
这个时候王重阳就可以借助真元的感应,对毫不知情的敌人,暗下辣手。
华服男子正在暗觉晦气时,清晰的感应到,终南山的山岭之中,原本在追杀全真教年轻弟子的妖族,一个个脚步踉跄,无法掌握对自己妖躯的控制。
牠只觉怒火冲天。
一着不慎,原本已然是铁板钉钉的大好局面,竟被王重阳在绝对不可能的情况之下,悍然翻盘。
王重阳一口喷出体内大半真元,元气大损之下,原本红润的脸庞倏然变做了惨白,嘴角却露出难以遏制的笑意。
眼看对面华服男子面色难堪,王重阳也不敢过于压迫,以免引起对方的反感。
他从一些途径中,知道在妖界中,本就是以力服人,上位者往往视下位者为无物。
别看眼下的终南山中,漫山遍野的半化形妖族,都是眼前这华服男子的麾下的妖物。
以大部分妖王的薄凉天性,未必就会对自己麾下的妖物,有什么同情心可言。
妖界地广物稀,面积还要远超人间界,偏偏妖族的生命力却又十分的顽强。
是以妖界中,形形色色的妖族,仅仅从数目上而言,也不知道要超过人族多少倍。
就算死上一批数目众多的妖族以后,以妖王的号召令,随时都可以重新凝聚一批新的亡命妖族。
妖族的性命,比起人族更加低贱,更加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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