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观世音菩萨,听了孙悟空矢口否认,心里动怒,呵斥道,“我把你这个赖皮的泼猴。”
“不是你偷了紫金铃,莫说是一个悟空,就是有十个,也不敢近牠身!”
“你可知这紫金铃,太清仙君道源深,八卦炉中久炼金。结就铃儿称至宝,老君留下到如今。”
“威力无穷,还不快快拿出来还我?”
孙悟空瞄了观世音菩萨一眼,忽噗嗤笑道,“菩萨,既然菩萨如此发话。”
“我且把紫金铃还你,你再让这金毛犼持紫金铃,和我大战,看看究竟谁胜谁负?”
观世音菩萨见孙悟空神色笃定,心里迟疑不定,悄悄掐指一算,却笑道,“差点被你糊弄过去。”
祂也不管孙悟空,伸指朝麒麟山獬豸洞方向轻轻一点,只见一道金光飞跃而来。
落到了菩萨座下的金毛犼犼项下,正是那被孙悟空设计,强自夺取的紫金铃。
这菩萨微微一笑,骑着金毛犼,调转方向,在阵阵清脆铃声中踏云而去。
孙悟空见状驾云返回麒麟山獬豸洞洞府,护卫在金圣宫娘娘身旁的“身外化身”,早已趁着祂和赛太岁大战之际,将洞府中群妖众怪尽情打死,剿除干净。
这大圣真身直至洞府宫中,请金圣宫娘娘随同祂回国,那娘娘顶礼不尽。
孙悟空又将她和朱紫国国王,分居三年原由备说了一遍,娘娘听了唏嘘不已。
悟空寻些软草,扎了一条草龙,对金圣宫娘娘道,“娘娘跨上,合着眼莫怕,我带你回朝见你家国王也。”
金圣宫娘娘闻言闭目,谨遵孙悟空吩咐,大圣使起神通,便听得耳内风响。
只半个时辰左右,就带着娘娘回到了朱紫国,按落云头叫道,“娘娘且开眼。”
金圣宫王后娘娘睁开眼看,认得是王宫中凤阁龙楼,心中欢喜,撇了草龙,与悟空同登宝殿。
朱紫国国王早看见神僧孙悟空,带着皇后骑草龙回宫,急急忙忙奔来见皇后。
他两个三年未曾团聚,国王一见面欲诉离情,伸手去拉扯金圣宫娘娘。
谁知这朱紫国国王,刚一触碰到金圣宫娘娘双手,猛然间却跌倒在地上,嘴里只叫道,“手疼,手疼。”
猪八戒在一旁看到这般情景,哈哈大笑道,“嘴脸!没福消受!一见面就蛰杀了也!”
孙悟空看到也开口笑道,“陛下也勿要忧疑,这全是张紫*阳真人的功劳。”
孙悟空话音未落,忽听得那半空当中,有人高声叫道,“大圣,我来也。”
众人闻言抬头观看,只见到,
“肃肃冲天鹤唳,飘飘径至朝前。
缭绕祥光道道,氤氲瑞气翩翩。
棕衣苫体放云烟,足踏芒鞋罕见。
手执龙须蝇帚,丝绦腰下围缠。
乾坤处处结人缘,大地逍遥游遍。”
原来是大罗天上紫云仙,今日临凡解魇,孙悟空迎接道,“张紫*阳何往?”
紫*阳真人降落云头,直至殿前,慌忙躬身施礼道,“大圣,小仙张伯端起手。”
“小仙三年前曾赴佛会,因打这里经过,见朱紫国王和王后,有拆凤之忧。”
“我恐那妖魔将皇后玷辱,有坏人伦,后日难与国王复合,便将一件旧棕衣变作一领新霞裳,哄骗那妖魔与王后穿上之后,即生一身毒刺。”
“今知大圣成功,特来解魇。”
这真人走向前,对金圣宫娘娘用手一指,即脱下那件棕衣,那娘娘遍体如旧。
祂又将棕衣抖一抖,披在自己身上,对孙悟空道,“大圣勿罪,小仙告辞。”
不顾孙悟空挽留,长揖一声,腾空而去,慌得朱紫国国王,王后及大小众臣,一个个望空礼拜。
众人礼拜完毕,国王即命大开东阁,酬谢取经人师徒,那君王又领众跪拜,夫妻才得重谐。
李玄奘长老推辞道,“一则是因为贤王之福,二来是因为小徒孙悟空之功。”
“今蒙陛下盛宴,至矣!至矣!就此拜别,千万不要误贫僧向西去也。”
朱紫国国王恳留不得,遂换了关文,大排銮驾,请李玄奘长老稳坐龙车,那君王妃后俱捧毂推轮,相送而别。
取经人师徒四个别了朱紫国后,整顿鞍马,寻着了大路,继续朝西天前进。
也不知行彀了多少山原,历尽无穷水道,不知不觉秋去冬残,又值春光明媚景色。
师徒们马踏青玩景,忽见到路旁有一座庵林,李长老滚鞍下马,站立大道之旁。
猪八戒呵呵笑道,“师父,莫不是在马上坐得困了,要下马观看风景耶?”
李玄奘长老道,“徒儿,为师不是要看什么风景,而是看那里是个人家,意欲自己去化一些斋吃。”
孙悟空闻言眼珠一转,轻声笑道,“师父说的哪里话,化斋还须得老孙我去才行……”
“俗语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有为弟子者高坐,教师父去化斋之理?”
李玄奘长老只道,“往日都是你们辛苦,没远没近的去化斋,今日就在眼前人家,也让我去化一个来。”
猪八戒劝解道,“师父没主张。常言道,三人出外,小的儿苦,你况是个父辈,我等俱是弟子。”
“古书云,有事弟子服其劳,等我老猪去,正是此理也。”
李玄奘长老就是不听,拗着性子道,“此个人家,等我去,有斋无斋,可以就回走路。”
长老不顾孙悟空,猪八戒的劝说,执意要自己出马,去路旁庵林中化斋。
孙悟空忽没头没尾询问长老道,“师父呀,你方才在白龙马上,是否念过一遍《多心经》?”
李玄奘长老哑然答道,“悟空猜测没错,为师刚刚念完心经,才起意要自己去化斋。”
孙悟空心里哪里还不明白,这长老念完《多心经》后,又要遭遇一番磨难。
祂也不多说,坐视猪八戒替长老即取出钵盂,又与他换了衣帽,拽开步,直至那庄前。
只见得那庄院,石桥高耸,古树森齐,潺潺流水,聒聒禽鸣,茅屋数椽。
茅屋后面,又有那一座蓬窗,窗前忽见四佳人,都在那里刺凤描鸾做针线。
李玄奘长老看这户人家没有男儿,只有四个女子在此,唯恐自己失礼,因此不敢进去。
他将身躯立定,闪在乔林之下,等了有半个时辰,一发静悄悄,鸡犬无声。
却自思量道,“我若没本事化顿斋饭,也惹那徒弟笑我,敢道为师化不出斋来,为徒怎能去拜佛?”
这李玄奘长老前思后想,咬紧牙关,脸上带了几分扭扭捏捏,趋步上石桥。
过了石桥又走几步,只见那茅屋里面有一座木香亭子,亭子下又有三个女子在那里踢气球。
这三个女子,一个个踢的汗流粉腻透罗裳,和先前那四个,静若处子般的刺绣女子又大不相同。
李玄奘长老在石桥上面,看得时辰久了,只得走至桥头,应声高叫道,“女菩萨,贫僧这里随缘布施些儿斋吃。”
那几个女子听闻说话,一个个皆喜喜欢欢抛了针线,撇了气球,都笑笑吟吟的接出门来。
向李玄奘长老道,“长老失迎,今到荒庄,决不敢拦路斋僧,请里面坐。”
长老听说,心中暗道,“善哉,善哉!西方正是佛地!女流尚且注意斋僧,男子岂不虔心向佛?”
双方问讯后,相随结伴进入茅屋,眨眼过了木香亭,里头却也没甚房廊。
只见处处山峦高耸,地脉遥长,九曲湾流,藤薜挂悬,桃李遍地,芝兰飘香,尽头有座石头门。
七个女子带着李玄奘长老到了门前,一女上前推开石头门,请李长老进里面坐。
李玄奘长老只得进去,忽抬头看时,铺设的都是石桌,石凳,冷气阴阴,心里暗惊。
那些女子看李长老踌躇不安,全都满脸喜色,笑吟吟道,“长老请坐。”
李长老没奈何,只得随言坐了下来,不过短短时间,猛然间打了一个冷颤。
众女子看了有趣,询问道,“敢问长老从哪里来?为何要到奴家这里来化缘?”
李玄奘长老只好道,“贫僧乃是奉了东土大唐天子圣旨,前往西天取经的和尚。”
“正好路过宝方,突觉得腹间饥馁,特造檀府,募化一斋,贫僧就行也。”
七个女子闻言粉脸显露喜色道,“好,好,好,常言道,远来的和尚好看经。”
“妹妹们,不可怠慢,快办斋来。”
便留下了三个女子,陪着李玄奘长老,言来语去,颠来倒去只说些因缘。
另外四个却到厨中撩衣敛袖,炊火刷锅,安排些人油炒炼,人肉煎熬。
熬得黑糊充作面筋样子,剜的人脑煎作豆腐块片,两盘儿捧到石桌上放下。
对李玄奘道,“长老请了,仓卒之间,不曾备得好斋,且将就吃些充腹,后面还有添换来也……”
这长老闻了一闻,只觉得腥膻冲鼻,勃然变色,欠身合掌道,“女菩萨,贫僧是胎里素。”
众女子全笑道,“那长老,此便是素的。你是出家人,切莫拣人布施。”
李玄奘长老哪里不知晓,自己是遇到了歹人,急忙挣扎着要走,早早那女子拦住门,怎么肯放他走?
一个个皆道,“上门的买卖,倒不好做!放了屁儿,却使手掩,你往那里去?”
便把这长老扯住,顺手牵羊,扑的掼倒在地,众女子按住,将绳子捆了,悬梁高吊。
这吊有个名色,叫做“仙人指路”,一只手向前,牵丝吊起,一只手拦腰捆住。
将绳子吊起,两只脚向后一条绳吊起,三条绳把长老吊在梁上,却是脊背朝上,肚皮朝下。
李玄奘长老落入敌人手里,忍着疼,噙着泪,心中暗恨,我这和尚好命苦。
只说是好人家化顿斋吃,岂知道落了火坑,徒儿若是来迟,两个时辰命早休矣。
又看到这些女子把他吊得停当,便去脱剥衣服,唬得李玄奘长老心惊肉跳。
暗自寻思道,“这一脱了衣服,是要打我的情了,或者夹生儿吃我的情也有哩。”
那女子们只解了上身罗衫,露出肚腹,望着李玄奘长老,个个妙目露出精光。
这正是,“夫妻重新团聚,长老落入魔手。”
也不知道这七个女子脱了罗衫,究竟意欲何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