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索尼娅亲热够了,拉着丁雪的手,还是说个不停。
丁雪可能已经习惯了被人追捧,一直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听这个异国小妹妹用蹩脚的中文说着恭维的话。
这时候我看到远处走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年黑人,男的西装革履,气宇轩昂,深色衣服配大红的领带,女的略显富态,一头小卷乌发挽成了一个揝,肩披一块白色丝绸披肩,身着淡紫色长裙,向我们走来。
索尼娅:“爹地妈咪。”说着站了起来。
我和丁雪也跟着站起身,索尼娅:“我爸爸妈妈。”
我赶忙说:“先生太太你们好!”
索尼娅爸爸伸出手:“你好!朋友!”
索尼娅:“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旭,这位是我的偶像丁雪丁小姐。”
索尼娅妈妈端详着丁雪,突然脸上放光,激动的说:“我和尼尼都在追你的剧,真的是你,我真的太幸运了!”
外国人表达感情比我们直接夸张,他们是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不知道含蓄。
更夸张的是,索尼娅妈妈让索尼娅去前台要来了油墨笔,非得让丁雪在她的白披肩上签字。
索尼娅爸爸一直礼貌的站在旁边,看着这娘儿俩追星。
丁雪始终保持着微笑,签完和他们挥手告别。
索尼娅还不忘冲着我举起手机,做出打电话的动作。
丁雪:“我感觉你才是明星,你看把小美女给迷的,魂都被你勾走了。”
我笑着说:“可惜啊,我的审美宽容度不够,还是看我们自己家的美女比较养眼。”
丁雪:“说不定人家爸爸是一个酋长呢,你过去直接等着接班,可以娶几十个老婆。”
我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某种动物?”
丁雪哈哈大笑:“那也不错,若干年后,遍地是你的子民,你就可以当名副其实的酋长了。”
我说:“去你的吧,我没那么大福分,消受不起。”
丁雪:“索尼娅的爸爸我有点印象,在一个什么酒会上见到过,好像是副领事,常务的那种,领事不在上海,是官员挂名的,他其实就是老大。”
怪不得,到上海来当领事,没有身份地位肯定不行。
看着他们走远,丁雪指着左侧的酒吧说:“我们到那里去坐坐吧。”
酒店的酒吧跟三子他们的不同,除了有一个乐队在台子上弄音乐,台下很安静,大部分是老外,有的喝酒,有的低声交谈,还有的闭目欣赏台上女中音浑厚的歌声。
这也许是酒吧该有的样子,是真正放松身心的地方。
我俩找了个角落坐下,丁雪问我喝什么,我说随你,她说我们喝一点红酒吧,我酒量不行,就喝红酒意思一下。
我点头表示同意,她招呼了一下服务生,要了一瓶干红,还有一些干果。
丁雪和我一样是北方人,只是不在一个省,北方语言变化比较小,我们甚至都可以用土话交流。
不像浙江,别说一个地区语言不一样,隔一个县都听不懂对方的话。
酒打开后服务生把酒倒在醒酒器里,丁雪说我们自己来,把服务生支走了。
我拿着醒酒器给丁雪把酒斟上,自己也倒了三分之一杯。
喝红酒与喝白酒不同,白酒要满上,红酒只需倒一点点,主要是品,不是当饮料喝。
谁知道丁雪不干了,她说,倒满,就我们俩,哪有那么多讲究。
我看着她,都说她们那里人豪放,看来小巧玲珑的丁雪骨子里也有这种性格。
我只好又把酒斟满,她举起杯说:“很高兴在上海认识了你这个兄弟,算起来,我们算是半个老乡,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亲切,你这个兄弟我认了,以后只要是有用得着丁雪的,你说句话,在这里,我有几个说的上话的朋友。晓旭,这是我们认识后第一次喝酒,干了这一杯。”
我有点懵,她刚刚说自己酒量不行,怎么上来就是干?
她都喝了,我没办法,也一口喝下去。
这比跟钱凤儿拼洋酒顺口多了,至少没有火辣辣的感觉。
我只好又把酒倒满,谁知她又端起杯说:“晓旭,这第二杯酒呢,是为了我们的缘分,都在这十里洋场打拼,茫茫人海中,偏偏就遇到你,来,为我们的这份情缘喝一杯。”
后来跟她们那里的人接触多了,才知道她们那里酒桌上敬人三杯酒是铁打的规矩,并且每一杯都有说辞,我当时不懂啊,第一次遇到喝酒还有这么道道。
哐当又干了。
我只好再斟上。
接着,她又端起了酒杯。
她说:“这杯酒,叫长长久久,希望我们从这杯酒开始,友谊越来越长,永永远远!”
三杯酒下肚,一瓶干光了。
丁雪又示意服务生,给我们上酒。
这里的红酒都是年份酒,法国某某知名酒庄的,拉什么菲,可以比肩温虹爸爸公司的洋酒品牌。
当然,价格也几乎比肩。
我都后悔跟她喝红酒了,如果是洋酒,说不定她还能少喝点。
后来我才知道,她洋酒也不怵我,完全是钱凤儿级别的存在。
红酒跟洋酒最大的区别就是,洋酒虽然辣喉咙,没有多大后劲儿,酒量也容易掌握,不能喝了就是不能喝了。红酒不同,入口顺滑,后劲足,等喝完,那种感觉,天旋地转。
这次丁雪没急着接着干,她用纤纤细指剥开一粒开心果放到嘴里,然后跟我说:“不入这一行,总觉得这个职业多么光鲜亮丽,多么受人追捧,聚光灯一打,你就是那颗耀眼的星。其实啊,这个职业就像踩钢丝,脚下稍不慎,就万劫不复。”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就算掉不下去,迎面的狂风暴雨也能把你吹打的七零八落,看似是一副好看的皮囊,早就没有了灵魂的木偶,一个能挣钱的机器罢了。”
我不解的说:“你可以选择回到地面啊?”
丁雪:“怎么回?我都说了这是一条不归路,一艘永远不会靠岸的帆船,上去了,只能往前,或者葬身海底,或者得到所谓鲜花和荣誉。”
我说:“你呢?是得到还是失去了?”
她这才端起酒杯,也不管我,一口喝下去,拿纸巾轻轻的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接着说:“我麻木了,得到也好失去也罢,我都不在意了,我只想挣钱,以后万一落魄了,至少不至于流落街头,沿街乞讨。”
我说:“怎么会?”
她又端起酒杯说:“这样的例子太多,我就不点名了,你说我酒后吐真言也好,说我喝多了胡说八道也行,等你真正入了这个行业,就知道这个浓缩的社会是什么样子了。”
我赶紧把我上一杯喝了,接着倒上,跟她碰了一下。
丁雪喝干后继续说:“这部戏是我拉千禧公司进来的,他们这几年接连投了几部戏,票房都不理想,对投资特别小心。这次虽然给了我面子,可是他们只肯投一半,不是滕总说的百分之七十。你知道筹备一部戏前期投入很大,又是找的著名导演和一线演员,这部分是大头,所以千禧的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现在是等米下锅。而这个滕总又不太老实,我想孙小姐肯定会犹豫,就约了你,想跟你谈谈心,不管你们投不投,我都真心想交你和孙小姐这两个朋友,这次不投,说不定下次还有机会。”
孙墨涵果然猜的没错,滕伟强有私心,只是丁雪的话有没有水分,不得而知。
我说:“如果孙小姐投,我们绕不过滕伟强,毕竟是他牵的线,可是他已经开了那个价,这个事该怎么谈?”
丁雪:“这不矛盾,等我一会儿给你慢慢解释。”
说着,她又端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