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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简背着阿措,踏过水面上凸起的鹅卵石,听着山坳里传出村女吟唱的小调,听着山坳里传出村女吟唱的小调。“山对山来崖对崖,蜜蜂采花深山里来,蜜蜂本为采花死,紫花藤绕绿松柏。山对山来崖对崖,小河隔着过不来,一世誓作一世死,花轿造起走过里来。”
阿措在前世也未听过这个原味的乡野小调,听了几句也就哼了出来。“一世誓作一世死,花轿造起走过里来。”
他侧过头来,听她哼唱着,鬓角上都是亮晶晶的汗水,听得竟入神了。
那个村女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娇娇滴滴的似是百灵鸟儿。“哪家的小妹子,我对歌的是情郎哟,你唱什么哩。”
“姊姊唱的好听,我就瞎唱了几句。”她吐了吐舌头,拍着白明简的肩膀,教他快走。当白家主仆越过小溪,转了山路,迎面就碰见一个头戴连翘花的粗布姑娘,正在买花。
方才的山间小调竟是她唱起来的。
夕阳西下,这姑娘的生意是清淡下来了。她有一把好嗓子,然而今日山里的人都去了后崖,唱了几遍,都无人回应。
她自哀自怨,心想是白唱了,好不容易有人应了,确实是个女娃子。
那姑娘瞧着他们俩的样子,叉腰训道。“小妹子找见情郎哩,还调皮哩。”原来在岳麓山上的规矩,在上巳节,男女对唱都需是未有婚嫁的少年少女。
阿措看着自己伏在白明简的背上,并不能解释,涨起了大红脸。“不是情郎,不是情郎。”她仍当自己是二十七岁的老阿姨,被这买花姑娘火辣辣的盯着,实在是受不住。
她跳下白明简的后背,一溜烟窜了。
白明简被留在了原地。
那姑娘瞪了白明简一眼。“拿来五文钱。”
他不解其意,却还是从包袱里取出了钱给她。那买花的姑娘将手上正做着的香茅花环递在他手里。“快追去呀,她臊了。”
“……”
“你不是她的情郎哩?你不要送花哩?”
白明简望着手里的花环。
“山对山来崖对崖,蜜蜂采花深山里来,蜜蜂本为采花死,紫花藤绕绿松柏。山对山来崖对崖,小河隔着过不来,一世誓作一世死,花轿造起走过里来。”
卖花姑娘哼着曲调,缓缓下山去了。这世上的情爱说到深处,都是说长长的相思,摧枯心肝,你生我死,你离了我便再不必活着。
夕阳西下暮色朦胧,花蕊笼罩轻烟,沾着水滴,煞是好看。白明简看着拿在手里的花环,懵懵懂懂的,却又似听懂这山间小调,不由痴了。
“蜜蜂本为采花死吗?”他自问道,犹如坐禅入定一般。他对那村姑嘴里唱咏的情爱似懂非懂,却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的生死别离,若本就是避不开,那就求得痛的心甘情愿。
韩冰在廷英阁,展开一卷白纸。
他学着当年黄芳交给他的法子,用笔杆子倒立,拿一根丝线环绕一周,就能用枯墨画出圆来。
当时他随意问阿措,是否能敲开云生大师禅房的门。
阿措望着他,似是做了最后的决心似的。“我若是能做到,请山长大人做一件事可好。”
“开小卖部?金银珠宝?”
阿措的神情收起了嬉笑,甚是严肃。“山长大人,我若是做得到,就请山长大人不要再在少爷面前再提起前仇旧怨。”
韩冰眯着眼睛,望着她。
“山长大人,我家少爷得在岳麓书院好好长大啊。”她皱着眉头,抿着嘴,将手背了过去,给了韩冰身上无形的震慑压力。
他当时不察,如今回想起来,却明白这婢女远比他想像的要深沉。
韩冰捋着胡须,呵呵笑道。“这才不愧是我挚友的徒儿,黄芳后继有人啊,黄芳后继有人啊。”
……
这时候,肖伯翎突然一脸尴尬的走了进来,他背后藏着一块木板。
“老师,有个事情,想跟您说一下。”
韩冰示意他把身后的东西取出来,然后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
“阿措方才送过来的,说是峭壁上原画的模具。”
“这东西能干什么用的。”韩冰疑惑地问肖伯翎。“那丫头打什么主意?”
肖伯翎咳嗽了一声。“阿措说按照当时和您的约定,敲开云生大师禅房的门,就同意她在岳麓书院开小卖部,她要拿着这东西试水。”阿措飞奔至矮瓦房,马不停蹄的就往岳麓书院赶。
随后肖伯翎在书案上比划了一下这模具,用墨拓印出来一张和峭壁上一般无二的图案。他还教了山长,如何长时间凝视可以看到第二张“文曲星”的样子。
他指了指模具,又指了指白纸,重复了阿措的话。“一本万利,童叟无欺,三教祈福,妙笔如意。”
“什么意思?”
“阿措说监院张朋是个生意人,想要与他合作。”肖伯翎说的“合作”二字甚是生硬,他们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会这么讲,但不妨碍韩冰和他理解阿措的意思。
“她要我去与张朋说?”韩冰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她已经和监院大人说好了。”他摇了摇头。“只是让山长大人您睁一眼闭一眼,不要妨碍她在岳麓书院赚钱。”
“我不同意!她书看到哪本了?你怎么不管管她。”韩冰被任命为岳麓书院山长,生性中生性中以教书自乐的成分,。
肖伯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终于把最后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说完。“阿措说,山长大人您这么大人了,愿赌服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