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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回来了!’
李长源心头一紧,顿时停住了下楼的脚步,现在,到底要不要下去,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怎么样,若是差距太大,自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李长源斟酌片刻,决定再等等,很快,楼下又传来方才大声的吆喝:
“你不知道!?那人杀了我们宗的兄弟,你够胆包庇,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随后听见拔刀声,又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大的动静,听上去像是大刀砍在了桌台上。
‘不好,掌柜的有危险!’
李长源一时心急,顾不了那么多,立刻冲下了楼。
听闻身后一阵哒哒哒的脚步下楼,这群手持大阔刀的莽人转头看了过来。一共有六人,确实如客栈老板所说,都是虎背熊腰的汉子,面上个个凶神恶煞。
但,他们回头看了一会儿李长源,不到几秒,又转回头去,对着胆颤哆嗦的客栈老板威胁喝喊:
“人呢,快点交代,人藏哪去了!”
客栈老板的眼神瑟缩地从地面上抬起,望了望这些莽人,又从中瞄着他们身后站在楼梯口处的李长源。李长源对上客栈老板的目光,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就是他。”
客栈老板缩着脖子,抬手缓缓指向李长源。
这六人顺着掌柜的手指向的位置,又一次回头看向李长源,众人愣了片刻之后,看似是六人带头的那个莽子,扬起刀身平口朝着客栈老板脑袋上就是一拍子,且怒喝道:
“你马的!装疯卖傻是不是,问你人藏哪去了!”
“啊!……”
客栈老板脑瓜挨了大刀一拍子,整个人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到不禁抬手扶住桌边撑着身子。
怕丢了小命,客栈老板又紧接着解释,甚至略带一副哭腔:
“各位大爷,小的就是个生意人,真没必要撒谎啊,就是,你们不信就去问问啊。”
李长源趁着他们还在吵,自己心中偷偷盘算着:
‘现在这个地方,距离门口还有点儿远,中间要经过他们身边,想跑出去没那么容易,待会儿要是打起来,我要趁机换动位置,只要实力不敌、情况不妙,我就能立刻往外跑……’
“你们,去!围起来!”
才这么想着的,不料那个头头喝了一声,这伙人散开位置,朝着李长源围了上来。
六个人,每人相隔距离仅不到一米,手上还都拿着大刀,嘶……
‘完了,位置被围死了……’
李长源的算盘立刻落空。
“你叫什么名字!?”
右脸上有个刀疤的莽人抖着手中的大刀,朝李长源喝声。李长源愣了几秒,脸上挂起微笑,假惺惺说着:
“嘿嘿,我叫张文亮。”
这问话的刀疤男一听‘张文亮’的名字,明显瞪圆了双眼,瞳孔微微震烁了一下。李长源注意到了这点,发现这些人,认识张文亮,或许,这是个机会。
“……想不到是张公子,不好意思,刚刚大声了,有些失礼,还请张公子不要见怪。”
这个刀疤男立马变了副嘴脸,胯摆正、身板直挺地对李长源鞠躬,且很客气地说道,声调也没了刚才那种痞气与粗鲁。
看来对方根本没有见过张文亮,只是听说了张文亮的名号。
李长源思索片刻,想着正好可以趁此问问发生了什么,以及他们接下来的动向。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李长源怀揣一副优雅姿态,端庄得像是谁家饱读文书的公子哥,正儿八经夹着嗓子问道:
“不妨,你们刚才那么大吵大闹,是为何事?”
“呃、这……”
见对方不太想说,李长源进一步诱探:
“我近一阵也在此居住,若是和这里有关,你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有些线索。”
看这刀疤男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目光扫在地板上,眼皮子又眯又张,犹豫片刻,他还是说了出来:
“张公子,实不相瞒,我们来这里找个人,一个女的,名叫马圆圆,顺带的还要找个男的,听说是叫什么……也是带个圆字……”
一旁的手下小步上前,贴近刀疤男小声提醒道:
“大哥,那个叫李长源。”
“嗯,对,上头还吩咐有,顺便看看能不能逮到李长源。”
李长源变得有些紧张,但强装着镇定,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假装皱起眉头,悠悠说道:
“这马圆圆,我倒是有些印象,且有所耳闻。”
“哦?还请张公子告知一二!”
他俩站在楼梯口那里叨叨着,不远处的柜台那里,掌柜的愣在那,不知道该干嘛,他们的对话,掌柜的都能听得清楚,心里别扭,但又不敢出声,只能像个假人一样站着不动,目光盯着自己身前柜台桌沿上刚刚一刀砍出来的凹痕发呆。
‘张文亮……那小兄弟不是就叫李长源吗,我的租客记名册上面都是这个名字呀……’
也就只敢心里想想,这客栈老板哪敢出声,客栈后院洗完碗之后,准备出来提干草喂马的小二,现在还躲在小道口那里听声儿,半个头都不敢露出来。
李长源假装苦苦回忆了一番,然后一副眼前一亮的样子,说道:
“哦,想起来了,我曾与她交谈过一次,她说自己从南坑城那边来的,身上没什么钱,想来这里找找机会,当时我还给她介绍了个不错的挣钱方法。”
刀疤男皱着眼皮子,双目堂心上的皮都皱成一条缝了,听李长源这么说,刀疤男插嘴道:
“唉——,张公子,你被忽悠了啊!”
李长源故作不知,诧异不解的问起:
“此话怎讲?”
刀疤男歪起嘴角咧着牙,气恼道:
“嘁,那小妮子不但贼得很,实力还不弱,我们宗门内前一段时间派出一名弟子去南坑城参加武道会,本想着夺魁得到那件灵器,给我们宗的库房添点存货。
嘿!你猜怎么着。”
李长源看着刀疤男,自己站在高一层的台阶口上,身高刚好与刀疤男持平,李长源一脸好奇:
“继续说下去。”
刀疤男一发力,像是发泄火气一般,猛地把手中大刀往下一掷,大刀尖端嵌进木板至少两寸深,随后,刀疤男咂吧着嘴,双手合着拍了一下,啪!
且说道:
“那妮子把咱宗门的人打死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
李长源略显尴尬,心里想着:
‘不对吧,我记得……是有个人死在了擂台上,还是被我打死的,也没听说过马圆圆在擂台上打死过人的事……对了,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
“狂……”
李长源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慌得立刻收住声。刀疤男听到声儿,诧异道:
“张公子,你刚刚说什么?”
李长源假装笑起:
“呵呵,没什么,就是想说一个女孩子家,比武擂台上杀人,是挺狂妄的。”
“对,太他马狂妄了!”
李长源话锋一转:
“诶对了,你们宗门叫什么名字?”
“哦,说了这么久,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狂刀宗的人,他们几个,都是我狂刀宗里的兄弟!”
李长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果然……’
这点儿不明显的表情变化,一不小心被刀疤男注意到了,但他没有吱声,假装没有发现李长源不对劲的表现。
“张公子,关于马圆圆那个女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前几天见过面,她跟我说马上就要走了,估计就是前天离开的。”
“那,关于那个李长源的事情,不知张公子有什么知道的?”
问这句话的时候,刀疤男的语气有些奇怪,声音变得很小,还一直死盯着李长源的脸。有那么几秒钟,李长源不自觉的内心发毛。
不敢多作犹豫,怕自己控制不住心生胆怯表现在脸上,李长源马上回应道:
“李长源啊,有听说过,但没有见过他人,怎么,他也来蛮行城了?”
这么一通反问,刀疤男也不好再试探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找那妮子的时候顺便找找,既然张公子也不知道,那就这样吧,多有打扰,告辞!”
说完,刀疤男转身,准备出门离开才走出两步,面向客栈老板那边停顿了一下,而后又微微朝身后的李长源这边微微侧了下脸。
什么也没说,刀疤男看了看客栈老板,微微眯着眼,随后给身旁兄弟使了个眼色。这六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客栈,不一会儿后,这客栈里只剩李长源和掌柜的两人。
沉寂好一阵,没听到动静的小二也缓缓从后院小道口那里走了出来。
“这位小爷,您、您可吓死我了。”
客栈老板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抖抖嗖嗖的朝李长源说着。
李长源可没有什么心情安慰他俩,这六人刚才临走时的反应,虽然背对着自己没有看到眼神什么变化,但停顿的那一下,明显是察觉到了李长源的不对劲。
这里,不能久留,他们一定会马上回来!
“我要走了,你们自己保重。”
李长源说完,也立即离开了客栈,没有上楼收拾行李,仅身上背着的一把烧火棍,
一把被布条缠成烧火棍样子的剑,常人看一眼,都会以为那是一根棍子。
“你们,感觉那小子怎么样?”
六人出了客栈,往前头街道走出不远,便拐角进到一处狭窄的巷子里,避人耳目的环境下,刀疤男和弟兄们商量起来。
其一弟兄压着眉眼,神情凝重,微声道:
“有古怪。”
“对,大哥,我也觉得有古怪!”
旁边又一弟兄附和道。
刀疤男低沉的压着嗓门:
“现在不是该不该追究的时候,是要弄清楚,咱们能不能追究,老子怀疑那人,可能不是张公子。”
“老大,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刀疤男眯眼盯着刚刚担忧发言的弟兄,问去:
“你怕死吗?”
“不怕!”
“对,咱狂刀宗就没有一个怕死的,你们放心,他要真是张公子,我大不了用自己的命来抵罪,绝不对牵扯到咱们宗门。”
“大哥!”
“大哥……”
刀疤男抿着唇咬牙磨了一阵,狠狠定了决心:
“别他马的叽叽歪歪像个娘们儿,就这么决定了,干他丫的!”
“听大哥的!”
“走!”
六人起身,从小巷中走出,又立刻折返往那家客栈方向走。马上就回到了客栈,这次同之前两次一样气势汹汹,跨进门槛来,见这掌柜的还在柜台处发呆,小二在堂间收拾烂桌烂凳,却没看到刚才那个‘张公子’。
走到掌柜的跟前,刀疤男幽怨的盯着客栈老板,一字一句磨着牙:
“那张公子人呢?”
“啊!他、他他……她出去了。”
“去哪了?!”
“出门,左、左转。”
客栈老板被吓得不轻,说话都变得口吃。刀疤男抬手把刀往柜台边上一劈,恶狠狠说着:
“给你一次机会,说,真,话!”
“真、真的,我真的说的是真的,绝对没假!”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机会已经给过你了,要是老子去了没找到人,就用你的脖子,来洗老子的刀。”
“不敢!不敢!”
刀疤男把大刀拔开,歪头朝身旁弟兄喊道:
“走!”
六人走后,本就破烂不堪的客栈一楼,掌柜的柜台边儿外沿上,有多了一道两指深的刀痕。
客栈老板欲哭无痕,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念着:
“小兄弟啊,我的爷啊,你可千万别再躲了啊,我这条命可就挂在你身上了啊……”
跑?
跑不了的,这客栈就是他的部身家,若是丢下房子跑路,身上能带的钱,也不够他活过俩月。这客栈老板别无选择,这间客栈,就是他的命根子。
……
出了客栈往左去,那里是去往上村的方向,六人把刀挂在背上,大步流星的朝那边走,很快便出了下村的村镇范围。
没有见着人。
“大哥,你怎么就怀疑他不是张公子?”
弟兄上前,边走边问。刀疤男念叨起:
“哼,传闻张公子文武无双,背后还有隐世大宗这一座神秘的大山依仗,但他自己随身的只有一把纸扇,你好好想想,那小子手里有扇子不?”
“……没,没有。”
刀疤男继续念叨:
“他手里不但没有扇子,身上腰间都看不到扇子,虽然面向与传闻的有些附和,但你想想,一个文武双的张公子,干嘛要随身带一根烧火棍在背后?”
“这……”
刀疤男一口咬定:
“除非他不是张公子,你就是个冒牌货,而且,老子推断,他很有可能就是我们顺带要找的李长源!”
“大哥分析的牛逼!”
“少他马吹老子,一路过来看到人没?”
“没有。”
“继续走,走快点!”
“是,大哥!”
出了下村,还是没看到人。
此时的李长源,已经到了之前跟张文亮一起练剑的地方,这里一片削平的矮树墩子,让周围与远处田野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
伫立于树桩群中,李长源早已取下自己背上的剑,且已经解开了缠在剑鞘与剑柄上的布条。落于身前脚尖的一堆布条,被早秋的风儿吹起,连带卷起一席落叶,飘曳向远方。
看着布带牵出长长一条,李长源再不去追回的话,以后还要准备新的布条来缠剑鞘。
或许以后不用缠了。
飒——
飒——飒——
窸窸……窣窣……
卷动落叶的声响中,隐隐有些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李长源的耳中,他知道,是那些人来了。之前想过要跑,跑得远远的,像自己当初从南坑城出逃一样,但后来,途经这里的时候,李长源想到了前一晚上,还有昨天,张文亮陪自己练剑的时候。
‘为何挥剑?’
“张公子!!!”
这一声,叫得好不客气。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之前那个刀疤男,窸窣声中不止一人的脚步攒动,那六人,都来了。
日光朦胧,天空已不是正午时能仰望得到的那种蔚蓝,一片片碎开的云朵层层叠叠,遮蔽住快要接触到地平线的太阳。
遥望山的那一头,少有余光映照眼中。
铮!——
拔剑出鞘,扬剑锋于身一侧,握实剑柄,锋刃半转,本该柔和的午后阳光,聚于剑身,折射到靠近在李长源身后的刀疤男脸上。
剑光,映盖住他的右眼。
白芒刺目,刀疤男停住,同时也伸手拦停了身旁疾步快走的弟兄:
“阁下乃是张文亮——张公子!?”
眼见李长源有些气势逼人,刀疤男心生直觉告诉自己,此人有些危险。为了确认在三,刀疤男动手之前,尝试着再问一遍。
李长源不动身形,平淡的回应着:
“既有意,何必再踌躇。”
刀疤男没有得到正面回答,心中的猜想也在这一刻得到确定。
‘这小子,不是张公子!’
“小子,你就是李长源,对吧!”
“脑子不错。”
刀疤男给身旁弟兄们使眼色,六人纷纷拔出背后大刀。即将动手之际,刀疤男质问最后一句:
“陆人甲,其实是你杀的,对不对!”
“嗯。”
大刀一颤,身前一倾,刀疤男杀意展露无遗,冲身而来,喝喊起:
“老子乃是狂刀宗内门弟子陆绝,陆人甲是老子的亲弟,江湖恩怨,血债血偿!”
‘迟白剑诀,第三式——’
古渊扬起,剑锋上挑、剑身抵于后背,瞬间挡住陆绝的飞身猛砍,重力超绝,李长源有些吃不住,立刻便被力道压得前倾倒去。失色一惊后果断踏步往前一脚,站稳身形,前倾的身形侧转一翻,右手执剑拨开陆绝压下的大刀。
四两拨千斤——将大刀重心倾斜,用抵住的剑身把蛮力下压的重刀拨至一旁,侧去!
飞身而来的陆绝双脚还未落地,李长源精绝的剑招技巧,把陆绝以身之力压来的大刀挑向身侧一旁,此景下一瞬间,陆绝扑身落空,朝李长源身侧一旁坠去,而李长源翻转回身,别开大刀之后的剑刃旋锋而起——
高扬!
朝陆绝扑身落低后、空显无防的后颈斩去!
“看刀!!!”
锋刃将要瞬去,即刻得手之际,又一个敌手扬刀而来,沉重而迅猛的阔刀朝着李长源执剑手腕处横砍来。
一刀携身足有十斤往上,加上他们这么迅猛的劲道挥来,冲击力道不下于百斤!
以剑抵刀,绝不可锋刃相接。
李长源横剑收手,随即一脚往陆绝腰间踹去,接力使力,自身弓腰后跃,与横砍来的落到拉开距离,刀锋正巧从自己胸膛前不到一寸的距离掠过,有惊无险。
然,身后又有一敌手。
‘有杀气!’
李长源急于脚落地,但脚尖才触及地面,扭头扫去,那一敌手已然刀口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