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姑想收回手,但是被张士彦捉住了,“你在他面前,定是说我对你百般不好,说你与我如此记恨结仇,但他肯定没有想到,你还是爱着我的,
哪怕那么一点点,
他只看得见你的冷漠,却看不见你的
柔软,他就像是世人对神医的偏见,他以为你的冷淡独居,孤处一处,你的不近人情,冷血,都是真的,
但我知道,那些都是你保护自己的假象而已,你漂泊无依,却秉从师训,心怀天下,世人只看得见你冷淡的一面,
却未曾看到你心底的柔软,这云云众生各有命数,但他们总是想着用你来回天改命。
神医,都是孤独的,都是不被理解的。”
外面的风霜虽好,但是日久天长,风餐露宿,和姑怎能不想找一个安静之处,以避风雨呢?
张士彦确实能够给她一个温暖的避风港,但她却不想过于依赖他,也不想成为他甜蜜的包袱,毕竟他家门第,家道中落,虽为豪门旧族,在这九品中正制度下,宜阳郡张氏一族已为寒门人士。
医堂的小厮急慌慌地从外面赶回来,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知堂大人……”小厮着急地说,“城西茶坊家阿娘难产,产婆弄不来,眼见着茶坊阿娘渐渐气弱,这才赶忙差人来医堂找大人求助!”
小厮扶着门框,衣衫单薄,许是睡在医堂的前院,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缘故。
屋外的动静让和姑听见了,“知堂若是应付不来,来回颠倒折腾,许是耽误时间,我去便可。”和姑将气虚的男人扶到药台后的木凳上坐下,“你且在这儿等着,我差水芝送你回房。”说罢,和姑起身要走。
张士彦便有些委屈,吃味,“你向来上心你的病人,”想想就来气,这都抛下他多少回了,“可我现在也是病人,你怎不上心我呢?”和姑转身要离开,却被这个气包子拽住衣角,“你说你这三年成长了很多,可我见如此,还是个不懂事的泼头,知堂年迈,更深露重的,耽误了时辰,怕是要一尸两命,你暂且安可,留我又如何?”说着,扯回了他攥在手心里的衣角,对门外唤道,“水芝姑娘劳烦你送你家主公回房安歇,小厮带路,我替知堂去茶坊催产。”
和姑撇下他,快马加鞭地赶到城西的茶坊,还好及时,倘若再晚上半步,这脐带绕颈怕不是要把小儿给憋坏了,“万幸,张家良驹得力,跑得够快,若是再晚些,别说我是神医,就是神仙也难办,”和姑欣喜,拧着的愁眉这才有些舒展,可转念又想到,自己的儿子还在贼人手上,也不知天凉有没有添衣加被,有没有瘦了……
素巾遮面的和姑微微叹了口气,她左右得了别人孩子的生死,却左右不了自己的孩子。
茶坊阿娘的一家皆跪拜于和姑面前,作揖感谢,泪眼涕零“谢神医救小女孙儿一命,愿为神医鞍马在前,劳顿差使,万恩……”
当师父还在和姑身边的时候,就时常教导她行医救人不是要人万恩于她,不过是她乱世之间求生度日的手艺罢了,别把自己摆在神龛上供着。
“此言严重了些,小医不过是做了能做的事情罢了,”和姑将怀里的小婴儿移交给阿娘的怀里,“产妇吃了些力,伤了元气,得补神养气,情志舒畅才可。”
“府上还有事要办,就不再多留片刻了,若是有事,便去张府药坊唤我,短时间内,我同以前一样,都在张府坐诊。”和姑脱下罩在衣裙外的白袍,“神医姑姑这是回来了吗?以后不走了吧?!!”茶坊爹爹又惊又喜地问道。
世事难料,谁知道这次和姑又能在宜阳停留多久呢?
“小医只是路过宜阳,步履还在四方,还请见谅。”说完和姑提起裙边,迈开步子往外大步走去,张家那“泼头”要是等急了许是难哄,和姑这不得不蹬鞍上马,火急火燎地往张家府上奔去。。
东厢屋内烛火通亮,和姑气喘不及,推门进去,只见张少爷披着避风的羊毯,伏案在案几前,“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吗?”和姑担心他体内余毒未清,身体会吃不消,但他面色尚可,让她有些困惑,快步上前,捉住张士彦的手腕,“我看看脉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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