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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庆帝龙行虎步而出,端坐于宝座之上,今日的大朝会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既然是大朝会,商议的自然皆是大事。
比如江南水患,比如西南路两州旱灾,又比如征西营面对西胡侵扰的应对等等。
李承乾默然听着,只能感慨,京都虽然看似一片安乐,日日歌舞升腾,实则整个庆国所面临的麻烦却也是数不胜数。
一国之大,治理起来果然远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而此刻,他也突然意识到,内库的存在对庆国究竟有何等的重要。
庆国连连遭遇各种灾祸,灾民的安抚和救济都需要银子。
上下七路大军的供养,所需亦是恐怖。
单靠户部收缴的赋税根本无法支持庆国的正常运转。
所以内库这个钱袋子的作用就显得极为突出。
这也是李云睿虽然掌握着内库,却也无法妄动其中财货的一个重要原因。
想要赚钱,还只能借着内库的路子和北齐走私。
但说实话,这种模式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绝对是不健康的。
庆帝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但哪怕他也并无什么法子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尤其是近年来新政的混乱,看似对庆国的无碍,实则已经已经埋下了无数的隐患。
尤其是内库横行天下,说是掌天下财权。
但内库说到底终究是个经商性的私人机构。
掌天下财权的从来不该是内库,而应该是户部。
尤其是水患之事,李承乾这些日子也早有耳闻。
因为,在庆国,水患几乎快要成了常例。
朝廷不是没有过问,每年发往河运衙门的银钱加起来怕是已经能垒成一座山。
可那所谓的堤坝总是修了又塌,塌了再修。
而每一次大江决堤,都会有许多人死去,许多人流离失所。
问题出在哪,明眼人其实都清楚。
陈萍萍曾经提过一次,要让监察院去彻查。
然而,满朝百官不答应,庆帝为了维持朝政的稳定,也同样没有答应。
毕竟,这河运衙门几乎牵连着庆国上下过半的官员。
其实,从原著后期,范建裹挟着户部上下,范闲裹挟着天下经济命脉,让堂堂一个皇帝放下自身的优势,只能凭借大宗师的身份亲自出手,就能够看得出,庆帝为了庆国的安稳究竟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当然,庆帝也绝非心慈手软的人物。
只是他自认为实力过人,范闲根本没有机会能够赢他,这才会在维持天下稳定的同时,给范闲一个寻他报仇的机会。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庆国一统天下所做出让步。
他用了几十年的时间隐忍,布下大东山之局,杀死东夷和北齐的两大宗师,就是为了庆国一统天下扫平障碍。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在达成这个结果之前,庆国出了乱子,他虽然有足够的底气平息,却也会令庆国元气大伤。
这将直接影响到庆国一统天下的步伐。
所以,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忍受范闲明目张胆刺杀他的举动,也自然可以忍受河运衙门贪污勾连上下的龌龊。
一切为了稳定,为了天下一统。
待天下一统,他自然可以大刀阔斧的,扫平一切隐患。
李承乾觉得,或许正因为此,才可以解释,为何庆帝在某些方面如此的英明神武,又在某些方面如此的昏庸无力。
只是,最终庆帝还是没有活到庆国一统天下的时候,就被范闲联手五竹等人杀死在皇宫之中。
想到此处,他便不由将目光落在了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庆帝。
只见庆帝一身帝王冕服,头戴旒冠,面色冷肃之间,隐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怒意升腾。
庆国上下祸患繁多,他如何不知?
几十年前他就看的清楚。
其中牵扯之广,勾连之密早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他虽有魄力推倒重来,但西胡之患在侧,北齐亦是虎视眈眈,东夷城那四顾剑也是三番两次的潜入京都想寻他麻烦。
新政之所以显得有些笑话,也是因为他不想轻易触动太多人的切身利益,这才多是一些换汤不换药的举措。
毕竟,一旦他当真大肆进行改革,庆国必乱。
到时候庆国国力虚弱之际,万一北齐勾连东夷大举进攻。
又该如何收场?
大宗师或许护得住京都不失,但庆国上下大半国土怕是都要落于他人之手。
而他一旦暴露实力,陈萍萍和范建又必然生疑。
更何况,就算有叶流云相助,他和叶流云联手也未必就能够胜得过四顾剑和苦荷。
说句不好听的,叶流云虽然跻身四大宗师,但他天赋虽高,却是靠着野路子进阶,如何能与其他三人匹敌?
大东山之战,叶流云反戈一击,却也只是能够拼着一条性命去换本就因为斩杀了百余虎卫受了些伤的四顾剑落个重伤的结果。
倘若四顾剑不是因为要刺杀庆帝,不想重伤。
叶流云当日就已经死了。
而庆帝看似在四大宗师乃是最强之列,可若非隐藏了实力,又凭借自身功法特性,以洪四庠性命为饵,用磅礴的真气强行将苦荷撑爆,大东山之战的结局只怕难说。
所以,一旦庆国国力衰弱,大军落败,庆帝与叶流云便只能困守京都。
而在苦荷和四顾剑的围攻下,或许庆帝能够抽冷子给苦荷或者四顾剑来一次狠的。
可一旦察觉问题不对,京都又不是大东山,苦荷和四顾剑随时可以抽身而退。
等他们再卷土重来的时候,庆国的灭亡便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庆帝苦心孤诣的这么多年,才营造出了一场大东山之战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庆国想要改革,必然要统一天下,而要统一天下,苦荷和四顾剑就必须死,庆国也决不能乱。
一切,将来自有分说。
似是察觉到了李承乾的注视,庆帝目光微动,落在李承乾的身上。
二人对视了不过一瞬,李承乾就连忙移开了视线,垂下了头颅。
庆帝眸光淡淡,嘴角隐约似乎有了一抹笑意一闪而逝。
正当此时,朝下一位五品小官骤然出列,神情慨然,跪拜在地,朗声道:“臣礼部员外郎,曹人忧冒死弹劾太子。”
闻言,太极殿中不少朝臣面色倏忽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