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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禧楼里灯火通明,外面却是刮起了阵阵妖风,旁边不少来蹭金禧楼珍宝大会热闹的走卒小贩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金禧楼开在荣富坊里头,与大雅集相去不算太远。但因为荣富坊里还住着不少神都城的贵人和文士,所以金禧楼周围并没有像望月楼那般形成小集市,只有些便宜坊间居民的小酒馆、茶楼、浴汤等店铺。
许为等人围着金禧楼仔细逛了几大圈,发现金禧楼周围其他建筑的挑高都不太尽如人意,完没办法让他们几个借着高度翻进金禧楼。
唯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就是金禧楼后门小园子里的那棵参天大树。
通过爬到那棵参天大树的最顶端,应该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接触到金禧楼二层,且这棵树的树叶尚未败落太多,暂时还能够用来简单遮挡金禧楼下伙计和楼上镖师们的视线。
许为带着一众人在旁边一家茶楼中找了个离金禧楼后院最近的位置,暗暗观察等待时机。
眼看珍宝大会已经开始,参天古树附近的伙计和守卫也明显变少,许为带着昆仑奴阿墨两人从茶楼的窗户里一跃而出,似一小一大两只猫穿过了大风中飘起的漫天黄叶,静悄悄地落在金禧楼后园的高墙上。
虽说茶楼已经是离金禧楼后院墙体最近的建筑,但其间距依然非普通人力一跃便能企及,而且院子里不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许为本以为这么多人里面只有自己能够做到这件事情,谁知陆敏手下的昆仑奴阿墨居然凭借着强劲的足力和柔软的身体,也一样做到了。
尽管阿墨落到墙上的声音比许为落下时大了不少,不过他的肤色本就如乌鸦一般黑,底下听到声音的两个伙计提着灯笼瞧了半天都没有发现阿墨就趴在不远处。
至于阿福、阿旺以及司马玉戡的两个副将,他们四人本就不是行动特别敏捷的类型,强行跟着许为和阿墨跃一同跳跃只会适得其反,甚至会引起骚动,故而只能作罢
不过许为在离开前还是帮阿福等四人谋划好了进入金禧楼的最快路径。
金禧楼正门以及左右两边十五步外的地方都有云威镖局的镖师在把守,但左右两边的把守明显薄弱。
甚至左侧的几个镖师因为收了百姓一些钱,还容许几个百姓凑在窗户边上给外边的好奇的百姓们口述珍宝大会里正在发生什么。
司马玉戡的两个副将只需要出点钱挤到窗口最前面去,届时若真的有什么危急,则直接推开窗边的其他人从还算宽敞的窗户里钻进楼中即可。
而阿福、阿旺二人本就厚重敦实,从侧面根本进不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买走茶楼底下堆着好几箱子茶叶的大推车,如若听到金禧楼里的烟花响则直接靠着蛮力撞进去。
许为知道阿福、阿旺都是力士,推车冲门对他们来说应该不算困难,即便是云威镖局的镖师看到阿福和阿旺两人推着满满当当的大车冲过来,也很难不选择退避三舍。
在两名副将以及阿福、阿旺四人分头去准备的时候,许为已经带着阿墨暗搓搓再次跳上了金禧楼院子里那棵据说会带来财运的参天大树,正四肢环抱着大树,收着动静缓缓上爬。
参天大树较矮的地方其实已经被北风吹得不剩几片叶子了,若许为和阿墨是日落时分在爬,保准会被发现。
所幸参天大树上端的黄叶还算密集,许为和阿墨在树叶和乌云遮月的夜色笼罩下,很顺利地爬到了最顶端。
因为二楼的亭台上偶尔会有一两个镖师晃悠,许为只能静静猫在大树顶端观察三楼延伸出来的大露台。
在确认三楼露台没有云威镖局的巡逻时,许为轻轻调整呼吸,毫不犹豫点脚发力朝着三楼露台的方向一跃而起。
只见升到半空中的许为伸出双手好似在露台的栏杆上轻轻搭了一下,倏然他身形再次轻盈腾起,几乎落地无声地稳稳立在了露台上。
许为和阿墨虽没有过对话,但刚刚落在露台上的许为迅速瞄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后,立马转身趴在栏杆上对着树顶上的阿墨伸出了手。
参天大树顶端离三楼露台的距离也有不少,要从树顶直接跳跃攀爬上金禧楼三层的难度要比从茶楼窗口向下跳到金禧楼后院院墙上还要难一些。
不过看到许为伸出手的阿墨立马也理会了对方的意思,趁雨前阴风将树叶吹得森森作响,阿墨手脚并用力一蹬,两只脚在空中漫步似的摆动了两下,黑亮修长的双臂用力向前伸出,稳稳抓住了许为的手臂。
几乎整个腰部都挂在倚栏上的许为,胸中气息涌动,背后骨骼连着筋肉暴起发力,在接住阿墨的双手瞬间用力向上一甩。
阿墨在空中蜷缩起身子,竟稳稳落在了栏杆上,中长的卷发朝四周微微散去,似一只蹲在树枝上等待狩猎的月下黑豹,虽然现在已经完看不到月亮了。
阿墨和许为几乎是提着双腿慢慢挪出了三楼的大露台,刚刚走进金禧楼,耳边没了呼呼大风声音的两人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楼里头的吵闹声,不知道这金禧楼在建造时做了怎样的别致构造,竟能让琉璃展台以及展台每一边客人的大喊声都如此响亮清晰。
许为和阿墨此刻就位于二楼副舞台的上方,他们面前的几间大厢房都正对着木制拱桥以及拱桥另一边的琉璃展台,这几间大厢房今晚都是空着的。
不过许为和阿墨并不敢进前方的这几间厢房,因为它们的位置实在太过显眼,几乎所有人现在都瞧着这个方向,即便不点灯,只要一不小心探出头就可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两人打算去往高振那一边的三楼,在那里找间空房埋伏起来,这样至少不会被底下的高振给看到。
说来也奇怪,就在许为悄悄收着步子朝金禧楼进门右手边迈进时,他隐约听到了细细簌簌、断断不休的话语声,可回头细看三楼这些大的厢房每一个暗着灯,甚至大多数厢房还上着锁,细细想去让许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不过无论是人是鬼,许为都没有打算去探究清楚,因为此刻他和阿墨依然鬼鬼祟祟站在三楼的廊道里,若是让云威镖局的那些镖师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两人继续偷着摸着向前走,没想到侧面的三楼小包间今日并不算爆满,竟还有几间空着的,但让许为更没想到的是,高振这一面的三楼包间基本没有镖师在把守,许为能够清晰地听到有些小包间里把酒言欢的笑声。
甚至还有一间包间传出了男女之事的旖旎低声,想来这包间中的客人一定没有在好好观赏珍宝大会。
许为和阿墨找了个几乎正对着陆敏方向的包间悄悄藏住,由于金禧楼里面的各色灯光足够刺眼,即便包间没有点灯,许为也能清晰看到包间里陈列着的名品古物。
二楼悬空的琉璃展台闪耀着缤纷绚丽的光彩,许为将椅子搬到距离倚栏一小段距离处并蹲伏在了上面,保证自己能目视一切而别人看不见阴影丛中的自己。
阿墨对珍品拍卖兴致寥寥,用他的话来说自己就是被陆敏给拍卖来的,看到竞价便能勾起自己一次次受辱的回忆,他只是撑着头盘腿坐在地上,祈祷一会能够顺顺利利地回到城头庄去吃荷叶包鸡。
如此场面浩大的珍宝拍卖许为也是第一次见着,此际琉璃展台上正在介绍着一柄西周青铜古剑,据说乃是某诸侯王的佩剑,不止是杀敌制胜的利器,甚至还是斩妖除魔的法宝,放在家中挂起必定是防小人驱恶鬼,保主人顺风顺水。
正在琉璃展台上介绍着青铜古剑的是位年轻公子,看身段穿着似是哪里请来的戏班小生,在介绍了一番青铜剑后还提起嗓子唱了几句名段,引得台下叫好连连。
一番展示介绍后便轮到二楼和三楼的客人按照最低价还是叫喊竞价,只见那会唱名段的戏班小生后面还站着四个花衣少年,他们手上各拿着一个长长的棍子,每根棍子的顶端都有一个闪闪发光的金色雕塑,那雕塑的形状是一个翘起大拇指的手势。
每当有人喊价时,少年便会双手抬起手上的棍子对着喊价的人竖起金色的大拇指,展台上的小生在低声确认一下也就大约知道是哪一桌叫的价了。
展台上那柄青铜剑的卖相和故事都极好,许为远远望着青铜剑的锋芒便知其绝非俗物,价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刚开始二楼和三楼的宾客们叫价还稍显杂乱,四个花衣少年捧着手上那杆金色大拇指四处舞动,让人看着都觉得双臂发酸,不过很快叫价的声音也慢慢平息了下来,渐渐的只有少数几人肯出高价。
最后当一人喊出一万三千贯的价格时,四个翘起的金色大拇指都对准了那位出价最高者,金禧楼里的拍客、看客们也都发出来热情的呼喊叫好声。
待到这柄青铜古剑被主人抱着离开后,几位捧着琵琶和古琴的盘头女子从二楼副舞台走过别致拱桥,透亮飘然的丝缕衣裳让金禧楼的众多男宾客们面色红润、呼声连连,金禧楼的热闹劲可以说是一阵接一阵不得停。
“一楼那五贯钱一桌子,又听又看,真不贵。”一分钱没花的阿墨望着琉璃展台上的女子们也是赞不绝口。
高振这边的三楼没有一个镖师在看守,陆敏那儿的二楼几乎围满了云威镖局的镖师,许为怎么看都觉得这是高振在故意针对陆敏和宇文成龙,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眼看香艳女子们的舞步和琵琶曲环环相扣不停歇,迟迟等不到《梵本三昧经》或是新珍品亮相的许为满脸疑惑:“怎么还不开始?”
“许公子不知道吗?金禧楼素来是两刻钟拍卖一件,半个时辰拍卖两件,中间会穿插表演,所以新的拍品还要多等一会,那青铜剑价格起的快,估计还得等一刻钟。”盘腿坐在地上的阿墨提醒道:“而且每件拍品的顺序是提前就会写信告知的。”
“这么说,其实大家都知道《梵本三昧经》会在什么时间开始拍卖?”许为忽的似乎抓住了什么要领道。
阿墨并没有感受到许为话里的那一丝严峻,只是眼睛盯着舞台“嘿嘿”笑道:“是啊,《梵本三昧经》乃是今夜压台的珍品,约莫在一个时辰后大家气氛最旺的时候展出,不知道那时候会有怎样攒劲的表演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