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折的手法看上去十分娴熟,齐五连他究竟是按了那个位置,那一块拼成哪一个碗都没看清。
他无间教的少主,炼器大宗,碰到这种法器的第一反应就是把玩,第二反应就是拆。
他甚至没连想都没想,手指摸到哪个位置,感受到花瓶哪个部位的厚度是多少,下意识的就将它拆开了。
这算是肌肉记忆,在他识海残损之时也能自然而然轻而易举完成的事。
齐五在一旁看愣了,眨巴这眼睛,盯着突然多出来的五个白碗,沉默了许久,问道:“法器真身是什么难道那个白釉花瓶只是个掩饰。为了遮掩这五个白碗”
方折点了点头,空洞的眼里似乎有了一丝神气。
“嗯。”
“五个,五行,藏。”
“你的意思是这五个对应五行藏什么藏那个邪修还是隐藏了那个邪修的位置”齐五追问道。
方折摇了摇头,皱着眉,表情严肃。
齐五瞧着这女子蹙眉的模样,心里不自觉的勾勒出了方折本人皱眉的样子,一时心生胆颤。
好像镇魔寺那群和尚们上一次将一个邪修用棍子打成粉碎,也是这副表情。
“藏痕,不。”
“莫不是用来隐去痕迹不什么”
“不知……不记……”
齐五恍然幡悟,心里暗道:“确实,这个红衣和尚好像有些呆愣,这么听来,应该是失去了记忆。不然他能在一息之间拆开法器真身,应当在炼器一道曾经大有所为。”
“记忆……这事关神识,怪不得他会一直跟在医仙之女的身边。神识之伤,最为难治。”
齐五上手拿起一白碗,手指学着方折的动作揣摩,心里盘算着天亮后他该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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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夏太医强忍着肩膀的剧痛,侧头看向眼前的这个表情阴鸷的皇帝。
江素很满意自己如今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能够随意的玩弄别人的身体,甚至还不会涉及道德伦理,这简直就是自己这种法外狂徒的桃花源。
“你说……若是你死在这秘境里,你的毕生修为,以及传承,会不会同秘境主人的东西一起传给别人有这种概率吧,毕竟有的人运气就会很好,有的人就偏得天道垂怜。”
她自己就是得天道“垂怜”的那位。
江素幽幽起身,下意识的想要掐个净身决去掉身上的血迹,动作做到一半,才意识到这身体没有灵力。
“哼,你,夏太医,断条腿吧。”
言罢,江素脱掉自己的里衣,露出身为“皇帝”,一个略有些肾虚的青年男人的大片苍白的皮肤。
无所谓,现如今自己就是个男的,省了去男女大防,若不是这林杲没修酒池肉林,江素都可以在宫殿里裸奔。
“啊——”夏太医隐忍的痛叫道。
他五指攥住自己的衣角,手指边缘红白交替。
“我说。”
江素微微一笑,站在原地不动。
“哦,好爱卿,原来真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啊。”
若是江素现在睁着眼睛,她便会瞧见奇怪的一幕。这个夏太医此时眼中不见愤恨,也不见担忧,他平静的就好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一般。
他的痛叫,他的抽吸,都像是他的伪装。
就连原本没有办法伪装的心跳,也因为肩膀上的伤处,让身体正常的机制开始产生,肾上腺素分泌增加,心跳加快。
现在江素分辨不出这人的虚实真伪。
“我观察这个朝廷已久,虽然身在太医院,多遇后宫之人,不过先前赶上过不少外臣请医,所以有所了解。”
“我怀疑的是一个女子,名李,唤雪青,为当朝的三品重臣,其人善土木建工之道,甚至能以五行八卦风水罗盘,逐渐出风水极佳,灵气漫溢的宝楼宝地。”
“其人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朝中有不少事情,虽然与她的官职无关,但你却时常询问她的意见。可以说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了。”
夏太医的肩膀有鲜血在不断流淌,他自己捂住自己肩膀上裂开的大豁口,忍痛喘息。
江素听这是个女官,来了兴致。
“女官,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呵,没想到这个林杲,还是个开明的君主,会任用女子为官。”
夏太医微微颌首,认可道:“云朝的皇帝身上虽有蹊跷,脾气会在一夕之间变得暴虐。却都是些任贤为用的明君。”
“是啊,可不是明君吗,谁要是骗他们,一句话就能辨真伪,以权谋私,作奸犯科,营私舞弊,上一刻被他们听了出来,下一刻就已经尸首分离,当场血溅三丈了吧。”
“嗯。他们虽然性格暴躁,但往往眼里更容不得沙子。权力已经达顶,能力也神乎其技,能让他们在意的无非是维持这一切和长寿。”
夏太医对江素话语中明里暗里的恐吓不以为意,甚至对她多了几分打探。
“李雪青……将她生平多说些,现如今日头应该没亮,等上了朝,我还要多琢磨琢磨。”
江素摸到了桌椅,木椅上铺就得丝绸包棉的软垫,让她不禁为这种奢靡的生活皱了皱眉。
夏太医手指戳了戳自己肩膀上手指大小的洞,血肉模糊之间,急促的呼吸重新掩饰好自己的真实情绪。
“好。”
“好呵,恭敬些。”
“……”
“谨遵圣上旨意。”
这个裸露着自己上半身的皇帝,往椅背上一倚,手臂上若隐若现精瘦的线条。
江素很满意。
夏太医似乎在一阵痛苦后做足了准备,语调中略有些颤抖。
“这李雪青,是朝中曾经的四品官员,李均独女,李家人丁稀薄,但几代人都以土木建工任职。传闻她是耳濡目染,人又聪颖,这才入朝接任父亲的官职。当时她还被许配给了当朝的一个少年将军,名唤梁越,现为二品骠骑大将军。”
“这梁越重兵在握,但人却是忠厚之辈,圣上对这二人颇为和善。”
江素心中默默将和善两个字记下,有待考察。
“先前有一次皇帝夜寝难眠,下令让李雪青带人修一处宝塔,选龙脉要供奉祖上。这人仅仅用了三日便选好了位置,路程十日,竣工却用了七日。”
“听闻她竣工那日,皇帝就再无失眠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