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也有些震惊,但更猛烈的一种情绪是困惑。
“这云朝的将军竟然真是个胆小怕事之人?那他回朝,该不会真的是畏战先逃吧?不应该啊……”
皇帝似乎对此了然于心,轻蔑的笑了一声:“哦?还有呢?”
江素不清楚方折究竟有没有和刚从雁门关归来的梁越相处过。但她相信,就算没有相处过,通过周围人对梁越的反应,也会说明这个人的品行,
她现如今不清楚这个秘境主人究竟为何事而困苦,对此也没有任何头绪。
若是猜测,她只能从先前夏太医的话里挑出一两处存在疑点的地方。
景朝的皇帝姓李,秘境主人李雪青也行李,这言灵之法,会不会和李雪青有关系?
这言谶的能力究竟是否是皇帝的能力?李灿有,他林杲有,若是李雪青真是景朝李姓的祖宗,那她李雪青又有没有?
方折认真思索,他不认识梁越,他只知道齐五。
那个跟他们一同前来的体弱少年。肩披狐狸披风,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实。
“怕冷。”
???
这一句话更是让江素疑惑了,她故作镇定的维持着原本的步伐,却又再一次开始怀疑起夏太医的话。
一个被林杲当成重臣的人,手握云朝数十万大兵驻守边疆,他竟然胆小又怕冷???
没过多久,方折又继续说道:“身体差。”
???
什么啊
就她听这人进殿的那几步声音,还有几个侍卫上前用力拽这人时的声音,她绝对听出来这梁越是个不折不扣身材魁梧有力的大汉啊??
说话时中气十足,遇事时不急不躁。
这绝对不是方折现在形容的这个人!!!
江素这才意识到,方折他多半不认识梁越是哪位。
“你在说梁越?”皇帝态度平和的问了一句。
这一次“李雪青”怔了一下,脚步停在原地,她皱着眉,丹唇轻启,似乎酝酿了半天,才向江素解释道:
“是五。”
江素亦停下脚步。
此时两人已经立在寝宫的门口,屏退了众人。
“时务?事物?食物?失误?”江素一时没听明白,在心里闪过了许多个方折吐出的模糊语调。
等等……是五???
江素的识海中突然犹如一道惊雷劈下,将她混沌的困惑散去,明悟出现。
她将方折先前说的三个词联系在一起,当“五”这个字出现的时候,她就应该理解了方折的含义。
是齐五。
此处皇宫,中有供养的修士,亦有各方势力派来的下人探听皇帝的事情。要遵循原事件的主线,就要开始为一切事情做准备。
方折并不是真的口吐不清支支吾吾,是他在用不引人注意,又含蓄的表达告诉江素真相!
那个梁越是齐五!
西域刀宗齐家的五公子齐五!
那个因为和自己大哥赌气,便跟着自己一同来秘境的兄控齐五!!!
“胆小,怕冷,身体弱,这都是齐五身上的特点啊?!!他胆小?这点有待质疑,遇事先动手,确实像某些动物受到惊吓时的反应。先前撞见齐七和我们,他也是先扔刀子。”
“怕冷……穿的像个大花卷,确实,如果是从小身体就虚,多半身体气虚,血虚,娘胎里带的能治却也不好治。”
“他身体这事还不用操之过急,出了秘境,我倒是可以凭交情给他看看,不过目前没什么交情。”
“……”
那我现在是把齐五送去旁的修士手底下了???
江素沉默了。
“走,我们也去那几个修士隐居的地方。”
皇帝突然下令,老太监没有去仔细思考其中的深意。
皇上要去的仙人之居,那些仙人法力通天,说不准就会读人心之所想呢。
老太监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皇上摆驾仙居园——”
下一刻,原本已经散去的引路太监重新站出来,沿着另一条路做人形路标,躬腰,手指着一侧方向。
仙居园。
“梁越”正盘坐在一处屋檐下,时不时攥起拳头,复而又松开,额角冷汗凝聚,沿着脸侧滑落
他的身前是一盘棋局。
而他正手执黑棋,悬于空中,久久不肯落下。
他不是真不肯,他是不知道如何去下。
他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域修士,平日里因为身体原因较少出刀宗,正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说他是个待字闺中的大闺女都有人信。
他哪里懂什么棋?他是正儿八经的刀修啊?西域刀宗,他平时练的刀啊,小刀也是刀!
而他的对面,并没有任何人。一圆蒲团上空空如也,他仿佛是在和空气下棋。
但齐五每落一黑子后,都有一白子从棋笥中飘出,准确的落在棋盘之上,碰巧将他杀的死死的。
他知道,这一处仙居园却有修士。
还是个极其无聊透顶的修士。
若不是他自己也是个长生路上开了灵窍的人,他还真容易被这人的这几下子唬住。
本人藏起来,用水镜或是灵视等术法观察棋局,再用御物之术控制棋子,连筑基期的都会。
对待凡人他唯唯诺诺,对待修士……尊敬?没有!
一个还需要受凡人供奉的修士,多半没有宗族,没有正经的传承,说是散修也不为过。
他满头大汗是烦的,他真不会下棋。同为修士,还没有凭实力一较高下,怎么他就要低人一等?
他不想输。
“噔——”
落子无悔。
齐五终于将手中的一枚黑子落在一处自认为的兵家必争之地,虽不及扭转乾坤,但也是一个妙子。
下一刻,一白子从棋笥中飘出,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落在方才那黑子的不远处。
“嗡——”
齐五瞪大了双眼,他只觉自己现如今双耳封闭,如同蚊虫一般的嗡嗡声不断循环在自己的识海中。
他的这一手,被压制住了。
局势胶着,难舍难分,恐被对手以一记制服。
这位将军宽厚的大掌竟在覆住棋笥之上时微微颤抖着,那食中两指,怎的也夹不住黑子,就如同有一股力量压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再下棋。
齐五知道这修士是什么意思,心中有不满,更有对自己失败的心灰意冷。
“找一个修士解决另一个新入长生路的修士,这种事听起来就又麻烦又可笑,怎么会有人愿意答应……”
“连他们这种受人供奉,因果相连的修士都不愿意,我下这棋,也不过是给人家做乐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