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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闹剧很快便落幕了。尽管林旦心中还有许多话想问师傅,但似乎放在明日更合适,于是,在赵清毓的催促下,林旦留下一堆从山下带回来的杂物,先行回他自己的茅庵歇息了,而她则是与唐荟同住一间茅庵。虽然赵清毓一脸平淡地关上了门,但唐荟仍然是诚惶诚恐,久久呆立在原地。
只有那只被赵清毓重伤的巨熊,灰溜溜地爬回山洞中休养,他突然后悔起来了,觉得自己不该跟着林旦这小子,白挨一顿打不说,还得不到一点好处。
茅庵中。
赵清毓半褪去衣裳,坐在床头,看向呆站在门前的唐荟,问道:
“你不睡觉吗?还是嫌我?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与人同眠了,上次还是林旦小的时候……”
唐荟有些无所适从,她觉得与美若天仙的师祖同眠,自己会冒犯到她,不过既然师祖都这样说了,那就硬着头皮睡吧。
唐荟吹灭桌上林旦刚带回来的烛火,缓缓褪去衣物,躺在赵清毓身侧,不敢晃动丝毫……
而赵清毓则是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盖好被子后,静静睡去。
山上的日子平淡而又惬意,每日与山风草木作伴,赏云赏水赏书中颜如玉,虽然无忧无虑,但那也仅限于从未看过繁华世界的林旦,和看惯秋月春风的赵清毓。
只短短过去一个晚上,林旦便怀念起了山下的时光。
第二天,赵清毓和林旦都起了个大早,只有唐荟还在熟睡中,赵清毓是真心疼这个孩子,要是换作林旦的话,早就被两脚踹起来了。
林旦把悟青的长剑取出,给赵清毓看。剑身上有丝丝裂痕,那便是在与刘草争斗之时,名刀雪莹在这把剑身上留下的痕迹。
虽然这把剑在赵清毓看来一文不值,但对林旦来说,意义非凡,毕竟是别人之物,无论怎么样都还是要好好保管。
林旦盯着赵清毓问道:“师傅,你看这把剑还能不能修补好?”
赵清毓叹了口气,说道:“修补不难,只是这青白山上虽然草木众多,但唯独少铁石一类,没有材料,我也拿它没办法。但是这剑身破损也不算严重,更何况只是一把制式剑,你以后不再用它就是了。”
林旦有些难为情地取下背后的玄剑,说道:“可是到现在,这把玄剑我还是拔不开,没有趁手的兵器呀。”
一脸黑线的赵清毓,没做犹豫,果断取下腰间佩剑,递到林旦手中,说道:“你以为你图谋我这把剑这么久了,我不知道?拿去吧!臭小子。”
欣喜若狂的林旦宝贝般地擦了擦剑鞘,随后又拔出剑身,明晃晃地散发着寒气,与青白山上的“白”有异曲同工之妙。
赵清毓提醒道:“这把剑,有名字的,叫清徐。”
她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忧伤,不为人察。
此时抱着宝剑的林旦眼中只有这把剑,不过他突然问道:“这把剑是不是天下十二神兵之一呀?”
因为剑身上与料峭刀身上皆有寒气四溢,所以林旦自然想到此处。
赵清毓摇摇头,她对兵器多有研究,当然听过天下十二神兵,“你当那些神兵都是大白菜呀,随处可见,说捡就捡?”
林旦抱着剑,往屋里指了指,“我就有一把匕首是神兵之一,送给唐荟了。”
“料峭?”
“没错。”
“你哪来的?别告诉我真是路边捡的。”
“那倒不是,但这匕首可以算是别人硬塞给我的。”
赵清毓突然一阵神伤,感觉自己突然间又被这小子气得衰老了几岁,难道傻人真有傻福?
林旦将剑挂在自己腰间,心满意足地向赵清毓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是下了山之后才知道的,原来人间有三重境界的。我现在应该是山川境,师傅你是什么境界呀?”
赵清毓轻飘飘地吐出六个字,并未直接道出境界。
“青白山上,无敌。”
林旦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师傅此时是如此的仙气十足,甚至与云梦泽相比都不遑多让。
“那要是下了山呢?”林旦刨根问底,真诚地问道。
赵清毓淡淡回答道:“我也不知,应该算一品人间境吧,我的实力已经多年不曾长进了。”
“那岂不是已经到了最高最高的境界了,那师傅你还怕什么?陪我们一起去苗疆吧!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什么坏人打不过了!”
赵清毓没给林旦好脸色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才是唐荟的师傅,要帮忙也是你帮忙,别老来麻烦你师傅我。”
林旦知道师傅虽然好讲话,但只要是她拒绝了的事情,那便再无回旋的余地。
赵清毓打算从书箱里翻出自己以前练过的剑谱,尽数扔给林旦,让他自己一边练去。不曾想动静稍微大了些,吵醒了睡在赵清毓床上的唐荟。
也是在此时,赵清毓发现了盖在书箱上的许多本自己从未见过的书,想来就是林旦买的,因为这书箱里的书,她早就是翻遍了的。
她将这些书挑拣出来,放在桌上,“等有空了,我给你做一个书箱,你放你自己的屋子里去。”
林旦不解,问道:“师傅,你这些旧书看不腻的吗?”
赵清毓却说,“等你看得多了便知道,书是越看越新,温故而知新。”
林旦从自己买的那堆书里挑起一本,举起来给赵清毓看,“可是这一本是《错嫁皇子我好慌》的第二部《错嫁皇帝我好慌》。”
赵清毓神色一阵变化,忙从林旦手中抢走这一本书,装进书箱里,然后当做没事人一般,让林旦将其余书都拿走了。
这时唐荟缓缓醒来,她这又是犯了春困了。
赵清毓也年轻过,自然知道她这个年纪最是容易犯困的时候,轻声问道:“醒来了?”
唐荟朦胧的眼神中,恍惚看见一袭白衣飘在自己眼前,这才想起自己此时在青白山上,猛然惊醒。再怎么说,赵清毓也是自己的师祖,虽然对自己十分亲切,但跟林旦相比,终究是多了些隔阂。
她忙起身下床,却被赵清毓伸手拦住了,说道:“你若是还没睡够,那就多休息会吧,既然你拜了那傻小子为师,那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放心吧,青白山比江湖风平浪静得多。”
昨日夜里,唐荟已经见识过赵清毓的手段,当然知道师祖这句话并非是因这里山高路险才说出,而是她高深莫测的实力。
唐荟整理了一下衣物,见林旦正在门外看着,“啊”地大叫一声,脸唰的一下透红,赵清毓见状,嫣然一笑,把门给带上了。
林旦自觉没趣,抱着书灰溜溜地跑到属于自己的茅庵前,霍霍那些永远长不高的花花草草去了。
而在房内,赵清毓戏谑地看向唐荟,好奇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对那个傻小子有意思?”
唐荟刚消下去的脸上红晕又浮现出来,不过她连连摇头,“没有,只有男女有别而已。”
“我不信这一路上就没有风餐露宿的时候,那时你们孤男寡女怎么办?”赵清毓半老的容颜下透露出一股少女好奇的神情。
唐荟害羞不已,口中连说:“请师祖不要再拿弟子开玩笑了。”
就算真有点什么,赵清毓恐怕也会鼓掌欢迎,其实她并不担心林旦品行有什么不好,在她自己长久的日夜熏陶之下,就算谈不上是什么谦谦君子,那至少也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而武功嘛,交由他自己去练,只要他肯练,以他的资质,比肩自己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唯独有一点,赵清毓最担心林旦,那便是他的人生大事,以前在青白山上,赵清毓就算偶尔想起这件事也会很快忘记,可当林旦真正走过一次后,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她是有好好盘算这件事儿的。
眼前这个姑娘,虽然身材不错,可相貌实在是平平,怎么看都有些配不上我的徒弟,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是怎么想的。
唐荟一声低语,打破了赵清毓的遐思,“师祖大人,左右若是无事,唐荟便出去了。”
“等等,别急呀,我答应了林旦那个小子要教你武功的,说真的,他又没本事,又胸无大志,长相嘛也一般般,你到底为什么拜他为师?”赵清毓笑着低声问道。
此时的赵清毓哪有什么师祖,或者绝顶高手的风采,宛若邻家大妈一般非得要把一段段关系刨根问底似的盘清楚才得劲。
而唐荟面对此情此景,也颇为束手无策,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在城中无依无靠,碰巧见师傅背上有剑,便当他是习武之人,于是便拜师了。实不相瞒,唐荟此前拜师多次,可所拜之人皆在一日之内离奇暴毙,唯独师傅还坚持道今日。”
赵清毓哈哈大笑,什么离奇暴毙的说辞在她看来不过是借口而已,她一眼看出是这些人品行多有不端,偏偏这姑娘又是天生神力,因此灭了他们保自己而已,看来林旦这小子起码没惹人姑娘生气。
不过她并未点明心中所想,只是肯定的回应道:“那便是你们二人有缘。”
“时间不早了,我先传你本门最为重要的一本功法,《神行气御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