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在铁笼中的少女,不知是不是气候的缘故,轻盈的嘴唇上干枯出了一层破碎的白衣,面容憔悴。
突然,她察觉到耳边凭空传出一阵骚动,可在这狭小的铁笼之中,即便四周看守的卫士都在屋外,但她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唐荟,是我,林旦。”
林旦的声音通过爬地蛊虫与飞天蛊虫之间的通信感应,一字不差地传到唐荟耳中。
虽然这声音是通过飞天蛊虫的嗡鸣拼凑而出的,与林旦的本音相差甚远,但唐荟却笃定这便是林旦说的话。
不过就算她左顾右望,都未曾发现有任何人的踪影。
“唐荟,我现在是通过蛊虫在和你联系,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林旦尽力地安慰着唐荟。
唐荟点了点头,但脸上却波澜不惊,因为自从她偷袭姜子川被抓住后,便始终相信林旦会来救自己的。
不过随后唐荟的脸上却又显露丝丝歉意,若不是自己太过心急,贸然出手,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还不得不让师傅以身犯险。
可她不知道的是,林旦心中同样愧疚不已,若是那日在城头之上,林旦没有忘记一同带走唐荟的话,也不会遭受这场无妄之灾。
“总之,唐荟你千万不要担心,一切事情都有师傅帮你顶着呢。”飞天蛊虫贴在唐荟的耳郭旁,小声地讲着。
唐荟眼角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料下一刻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一位穿着束身紫衣,婀娜曼妙,面容妖艳的女人摇晃着腰杆,缓步走了进来。
飞天蛊虫为了隐蔽,立马从唐荟的耳边飞走。
同时林旦脑中飞天蛊虫所看见的画面轰然破碎。
“这蛊虫的使用时限到了,再强行催动使用的话就会暴露的。”姜邬道一指放在爬地蛊虫身上,另一只手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林旦本来还想再求求情,可见姜邬道已经在施法,也就不便再多言了。
只要唐荟还有一日未到成年之际,那便是安全的。
那么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找到能够提升实力的蛊虫。
不过林旦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在一旁静候着。
直至过了许久,姜邬道闭上的双眼才缓缓睁开,同时飞天蛊虫从屋外飞回到姜邬道手中,与爬地蛊虫一并被姜邬道收入到那颗白色珠子中。
尽管林旦觉得这蛊虫返回的速度相较于先前去的时候要慢上许多,但当他看见飞天蛊虫退出伪装时的疲惫模样,心中的疑惑也就释然了。
这时白肉豸突然开口道:“这老头腰间的那些珠子可不简单,里面藏着的蛊虫一个比一个可怕,这两只功能蛊虫都算得上友善的了。”
“你怎么知道的?”林旦不禁问道。
若是白肉豸能够化作人形的话,此刻一定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林旦吐苦水:“你是不知道啊,在你沉浸心神专心破境的时候,我被这老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一下子就给我抓出来,放在那只白色珠子里了。”
林旦此时好奇心大起:“那这珠子里都有什么蛊虫?”
没想到白肉豸此时却充耳不闻,没再理会林旦。
不过林旦并未在此事之上纠结太多,而是向姜邬道请求道:“前辈能否将我带往青石城?”
林旦脸上满是拘谨,在说此话时,心中满是忐忑。
“我想要留在暮蛊城中,先将城中百姓为何骤减的缘由调查清楚再说。”姜邬道抬眼透过窗户看向屋外的街道瓦房。
听闻此言,林旦虽然已有预料,但却不免有些神伤。
当他回头之际,手中却多了一宗卷轴,递给了林旦,说道:“这是整个苗疆的地图,是我自己绘制的,全苗此一份,暂且借给你吧。等日后你正式拜师之时,再赠与你吧。”
林旦接过这道卷轴,脸上不禁苦笑连连,虽然姜邬道言语之中一点都不肯放松,但其实他的心意林旦何尝不知呢?
可这份地图又是自己必不可少的东西,一时之间,林旦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答谢姜邬道才好。
姜邬道看见林旦有些为难的模样,心中更是喜欢这个晚辈,不过他咳嗽了一下后便开口说道:“趁着现在你的模样和名字还没有传遍苗疆,赶快离开这里吧。”
不知为何,林旦只觉得姜邬道开口之时便伴有一股玄妙气息,仿佛自己不得不听从他的话去做。
不过林旦仔细一想后,也的确如此,若是自己再被姜子川抓住的话,那可就大势已去了。
于是在朝姜邬道深深一拜后,林旦怀抱着卷宗快步离开了,在出城之时,林旦还不忘掩面而行。
虽然城门口还有把守的兵士,但却十分松散懈怠,若是有人入城的话,说不定还会认真一点,可见到是有人出城,兵士们丝毫未理会林旦。
苗疆地广人稀,想要在这茫茫群山之中寻找一个人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姜子川虽然将拦截林旦的消息传遍了苗疆,但他并未将找到林旦的希望放在这种方式上面,只要唐荟还在自己手中,那就不用担心林旦不会来主动投上门来。
在林旦离开之后,站在屋中的姜邬道突然走出门,仰天看去,目不转睛,似乎想要从这广袤的天际之上看出些什么东西一般。
而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下脚边的一圈灰尘扬起。
族长大厅之中,一道长袍蓦然出现,四周的火柱骤然熄灭。
把守在厅外的兵卒听闻动静立马提刀赶了进来,将这长袍白髯老者团团围住。
不料高坐在上位的姜子川竟然屏退左右,“你们退去吧。”
兵卒们这才收刀回到屋外。
而此时,姜邬道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
姜子川一只手撑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朝姜邬道举了下手,示意自己听见了。
姜邬道并未因为姜子川的傲慢无礼而大动肝火,虽然自己年长许多,但毕竟此时的执蛊族族长还是姜子川,并且在修为境界之上,姜子川也丝毫不输自己。
“你不好奇我为何突然来暮蛊城吗?”姜邬道先一步开口反问姜子川。
而后者仿佛有些懒得搭理姜邬道。
可在等了片刻后,姜子川发觉姜邬道那双能够洞察人心一般的双眼始终在盯着自己,只好开口说道:“这么多巧合堆在一起,谁猜不出你是为了林旦而来的?”
可姜邬道却摇了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今日的确是为了林旦来的,不过除此之外,我想要问问你,这暮蛊城中的人都去哪了?”
尽管姜邬道在说此番话时,言语平淡,但却不威自怒,逼得吊儿郎当的姜子川不得不正襟危坐。
面对姜邬道的质问,姜子川并未避讳半点,直言道:“一半用以填充苗疆各处部落,一半战死。”
“战死?!”姜邬道无法置信地吼道。
“苗疆三族之乱不是早已平定了吗?哪里来的战争?”姜邬道并不相信姜子川的这番说辞,可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这么多人为何能够凭空消失。
姜子川叹了口气道:“我将他们带出了苗疆,带出了益州,远奔荆州,本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没想到却全军覆没了。”
姜子川在说这一番话时,平淡无比,仿佛并未将这些同胞的死放在心上。
姜邬道怒目而视,咬牙问道:“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他虽然并未问这些族人为何而死,被何人所杀,但若是姜子川对此毫无悔意的话,那自己这把老骨头也该动用起来了,就算将其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老头,别把人看扁了,你可知道这些族人的死换回来多少东西吗?”姜子川眉眼之中竟然还有些许傲意。
姜邬道见他毫无愧疚之意,心中之火熊熊燃烧,不过他还是耐下性子问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
姜子川最讨厌的便是这些遗老的腐朽模样,总是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看得极重,因此在征讨其余两族之时,首先便将这两族中的长老之类的人物屠戮殆尽了。
“两个人,便能够抵得上千军万马。”姜子川淡然说道。
在眼睁睁见着自己的同胞被王玄真一个命令就给屠戮殆尽后,姜子川心中的想法不免发生巨变,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又何须千军万马,只要擒住敌军将领,那么敌军便会不攻自破。
姜邬道冷笑道:“不会是你我二人吧?”
姜子川哈哈大笑道:“若是老头你肯帮我的话,苗疆早就打遍天下了,又怎么会还蜗居在这险峻山脉里?”
姜子川继续说道:“既然你是为了林旦而来,那我便直言了,这两个人一个是林旦,另一个则是执浪族的女子。
这两人,一个是可以帮我夺取天下的从龙之臣,另一个则是能够助我功力大涨的绝佳补药。”
姜邬道眼神逐渐变得冰寒起来,“早知有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放纵你征讨其余两族,统一苗疆。”
听闻此言,姜子川一脚踢翻旁边摆放着的椅子,“就算没有我又如何?就算没有姜子川也会有姜子河、姜子海出现,你拦不住的。要是你想再多活几年的话,就乖乖地躲一边去,我现在要的林旦和唐荟你别想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