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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竹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喃喃了句:“造孽啊!”
突然,身侧那闷头喝酒的人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这可把走神的白青竹吓了一跳,他连忙看向凌霜涎,“凌师弟,你又要干嘛呀?”
凌霜涎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
白青竹怕他醉的脑子不清醒,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摔了,于是连忙起身扶住了他。
“你要去哪儿?”白青竹无奈道。
凌霜涎手指指指点点的,含糊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要去给沐师姐敬酒,我得亲自恭喜她,恭喜她喜结良缘,恭喜她……恭喜她……”
说着说着,也不知是不是太伤心了,那人竟然哽咽了起来。
霜华门中无人不知道凌霜涎曾经爱慕过顾流觞的事儿,如今他这样一闹,少不得要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他了。
连同白青竹也觉得有点丢脸,便连忙招呼了一名弟子,道:“你凌师叔醉了,先把他送回酩酊宫去。”
那弟子应了声,刚要来搀扶凌霜涎的手臂,却被凌霜涎灵巧的躲开了。
弟子错愕的抬头看了白青竹一眼,白青竹赶紧把人推给弟子。
可凌霜涎却叫嚷了起来,“你们别拦着我,我要和沐师姐喝一杯,我要……我得给沐师姐敬酒!”
这大喜之日,宾客给新娘子敬酒,在霜华门中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的。
于是乎,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宾客,立刻因为这一声安静了下来。
众人一个两个的都看向了这边,弄得白青竹很想把丢人现眼的凌霜涎丢下,假装不认识他。
这时,顾流觞也走了过来,他道:“凌师叔可是醉了?今日师尊不方便同凌师叔同饮,若是师叔高兴,等过两日我和师尊亲自上门,和凌师叔喝个痛快便是。”
自打顾流觞靠近,原本还躁动的凌霜涎那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顾流觞的脸。
他那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也让白青竹倍感忧心。
今日凌霜涎这一闹,怕是不知道霜华门中又要传出什么奇怪的版本了。
幸运的是,在顾流觞说了那番话之后,躁动的凌霜涎就安静了下来。
白青竹命人送他回去的时候,他也没再折腾,安安静静的跟着弟子离开了。
这让白青竹松了口气。
他坐下的时候,看了一眼和他隔了一个凌霜涎坐着的萧跃笙。
和凌霜涎相比,萧师弟就淡定多了。
白青竹坐到萧跃笙身边去,也和萧跃笙喝了一杯。
萧跃笙泰然自若,很有种成熟稳重的气质。
白青竹拍了下萧跃笙的肩膀,道:“凌师弟要是有你一半的稳重,也不至于瞎胡闹。”
闻言,萧跃笙浅浅的笑了笑,道:“想来凌师弟是真的投入了部的感情,才会如此。可惜我天生情感淡薄,我也很羡慕凌师弟。”
白青竹笑了笑,“那小子就是感情太丰富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丢死人了。”
萧跃笙没有多言,只是又回敬了白青竹一杯薄酒。
沐依裳在房间里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外面才终于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其中,张夫人的声音最为嘹亮,让沐依裳听得真切。
看样子,到了要喝合卺酒的最后环节了。
不由得,沐依裳心里生出几分紧张来,她下意识捏紧了鲜红的喜服衣摆。
几人开门的声音不小,沐依裳的神经也跟着紧绷了一瞬。
等到那闹哄哄的声音近了,她才极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张夫人道:“新郎倌儿,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拿喜称把新娘子的喜帕揭了去。”
顾流觞拿起喜称的手都有些颤抖,他紧张的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少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挑开喜帕的一角,缓缓地向上抬起。
很快,沐依裳白皙的脖颈便露了出来,喜帕上那一双鸳鸯,在雪白的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活灵活现。
精致小巧的下巴,嫣红嫣红的唇瓣,高挺秀气的鼻梁,而后便是沐依裳那一双带着几许妩媚动人的狐狸眼眸。
沐依裳低垂着眸子,有些许羞赧。
直到她感觉到喜帕落在她手边,而后便是当啷一声。
她下意识抬眸看去,对上的便是顾流觞惊艳的眸子。
顾流觞呆愣愣的看着她,像个傻子。
沐依裳视线下移,注意到了掉在地上的喜称。
张夫人忍不住笑话他,“新娘子太漂亮了,你连一根喜称都拿不动了吗?”
这话顿时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沐依裳也忍不住跟着弯了弯嘴角,而后抬眸看向顾流觞。
少年已经羞红了脸,旁人看了,更是忍不住笑他。
张夫人带着众人又闹了顾流觞好一阵儿,这才笑着离开了。
终于,折腾了一整日,总算是都结束了。
沐依裳摸了摸自己已经酸痛到麻痹的脖子。
顾流觞连忙问她,“师尊脖子会痛吗?”
沐依裳回答:“这凤冠有些重量,戴久了脖子有点酸痛。”
一听这话,那人连忙开始拆除沐依裳头上的凤冠。
他有点自责,“早知道,我就不让师尊戴这个了,都怪我,害师尊受苦了。”
沐依裳轻轻的摇一摇头,道:“倒也无妨。”
等到顾流觞将那凤冠完拆下来,沐依裳顿时如释重负,只觉得整颗脑袋都轻松了一大半。
她刚想再揉一揉脖子,便有一双温柔的手,先她一步替她揉捏着脖颈。
顾流觞的动作又温柔又细致,一下一下,沐依裳只觉得疲惫感都消失了。
她不知道的是,顾流觞正用自己近来修行的灵力替她消除疲惫感,她这才能如此放松。
沐依裳疲乏的靠在顾流觞肩头上,闭上了眼睛。
起了个大早,又折腾到现在,她早就困了。
顾流觞扶着她躺下,此时的少年眼神已经有些呆滞了。
他喝了不少酒,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方才又喝了一杯合卺酒,让他更加雪上加霜。
顾流觞趴在卧榻前,像个可怜的小狗似的眼巴巴地看着她。
这让沐依裳有点惊讶,问他:“你不上来吗?”
那人愣了愣,歪了歪脑袋。
沐依裳摸摸他的头发,身子往里侧挪了挪,道:“你也累了吧,躺过来。”
顾流觞思索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他像块木头似的直挺挺的躺在沐依裳身边。
沐依裳偏过头来看他,正好对上了少年的视线。
顾流觞动作迟缓的扭过头去,像是反应慢半拍的人在发现自己偷看被人察觉到之后,遮遮掩掩的举动。
沐依裳忍不住笑了笑,“喝醉了?”
那人闷闷的哼哼了两声,没有回答。
新婚之日,这人期盼了这么久的日子,竟然醉成这样,也不知道等他醒来之后,会有多后悔。
沐依裳浅浅的笑着,捏了捏那人的脸颊。
似乎是痛了,少年好看的眉眼微微皱了皱,委委屈屈的哼了一声。
沐依裳忍不住笑了笑,“不准捏吗?”
少年抬起眼帘,有点可怜的看她一眼,摇头道:“没有不准。”
倒是还算乖巧。
沐依裳笑盈盈的亲了亲顾流觞的脸颊,问他,“那可以亲你吗?”
亲都亲了,她还问这种话,摆明了就是逗逗他的。
虽然沐依裳不是这样恶趣味的人,但一瞧见顾流觞这副醉的傻乎乎的样子,沐依裳实在忍不住逗弄他。
顾流觞后知后觉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被亲吻的脸颊,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没等沐依裳继续逗他,他又补充了一句,“再亲……再亲亲我。”
沐依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后在那人脸上又啄了两下。
少年原本呆愣愣的脸,很快便浮现出一抹傻傻的笑容。
沐依裳瞧了越发喜欢,不可否认,顾流觞醉酒的时候,比平日里还要可爱。
她就这样歪着脑袋,看了顾流觞很久。
顾流觞迷迷糊糊的眨巴着大眼睛,呆呆地盯着沐依裳的嘴唇,一副想干点儿什么,却又不太敢的样子。
沐依裳鼓励他,“在想什么,既然已经成婚了,往后你对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明确的告诉我。”
少年似懂非懂的呆愣了片刻,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有点畏畏缩缩,不敢说。
沐依裳想,张夫人同她说的那些要好好教导顾流觞的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不过,她得给顾流觞时间,也得给自己时间,慢慢引导他。
于是乎,沐依裳很耐心的等着他能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少年逐渐红了一张脸,犹犹豫豫的说:“想……想亲师尊。”
沐依裳轻轻的嗯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想或许自己睁着眼睛看着他,他会更难为情。
饶是如此,沐依裳还是等了许久才等到温热的触感。
顾流觞很小心,很虔诚的亲吻她。
喝醉了的顾流觞,似乎比平时还要胆小,若是素日里,这会儿他早就冲上来了。
想到这些,沐依裳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突然,唇瓣上一痛,让沐依裳猛然睁开了眼睛。
同时,那少年已经用一种不大高兴的表情看她了。
沐依裳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那人方才还羞羞答答,这会儿又突然生起气来了?
沐依裳不解地看着他,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少年光洁的额头,问他,“你为什么咬我?”
顾流觞哼哼了声,道:“师尊不专心,在想别人。”
沐依裳一愣,没想到他的洞察力这样强,片刻后才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别人,在想你。”
少年沉默片刻,娇滴滴地说了声,“骗人。”
沐依裳听后,脑海中只浮现出两个大字‘怨妇’。
她笑了笑,“没骗你,占有欲这么强,可不太好。”
顾流觞再次沉默,攥着被子的那只手不由得收紧了,他看上去有些不安。
“师尊,讨厌我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沐依裳摇头,“没有,宝贝,我很喜欢你。”
虽然沐依裳觉得这些话说出来很矫情,可又觉得在顾流觞醉酒不是很清醒的时候,说这些话又没有那么尴尬了。
顾流觞听后,紧张不安的情况缓解了不少,他说:“我也最喜欢师尊,不,我最爱师尊。”
往日里听着他说这样的话,沐依裳总觉得别扭,但此时却觉得有些欢喜。
沐依裳勾了勾唇,给他盖好被子,道:“我知道了,时辰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大约是听了沐依裳的喜欢,让顾流觞很是高兴,那人便也不再折腾,乖乖巧巧的闭上了眼睛。
他这样的反应,不由得让沐依裳想起他年幼的时候。
小时候的顾流觞真的很乖很听话,不似长大了之后,男孩子有秘密了,什么事情都瞒着她。
那年初春,沐依裳受白青竹的命令下山去处理河妖。
初春时节,带着些料峭的春寒,她的衣摆被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拉扯住了。
那是沐依裳第一次见到他,只觉得对方是个脏兮兮的小孩子。
因为脸上的脏污很严重,沐依裳甚至看不太出他的面容。
待沐依裳的视线落在那孩子攥着自己衣摆的手上,他便立刻害怕的松了手。
沐依裳温柔的蹲下身子,问他,“天快要黑了,该回家去了。”
那孩子紧紧的咬着下唇,酝酿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问她,“姐姐,你是仙女吗?”
虽然沐依裳不是个很在意自己外表的人,也不喜欢别人对她评头论足,但如果对方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的话,她倒是觉得还挺高兴的。
沐依裳忘了自己是如何回答他的,只记得对方捏着一双手,问她,“仙女姐姐,你带我走吧,我没有家。”
明杨村因为河妖的侵害,村民们死伤无数,很多人都流离失所。
沐依裳那时候没有多想,只当这孩子也是因为河妖失去了家人。
虽然沐依裳很可怜这个孩子,但她其实并不想和谁生出牵扯,况且,她一旦带走这孩子,就意味着其他的孩子也要带上。
沐依裳从怀里摸出钱袋,给了他一些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