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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酒坊,空气里酒香弥漫。
酒坊大厅空间很大,有点昏暗。
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后面木柜上摆着八九个酒坛,擦得锃亮,菱形酒帖上的红色大字已经磨损。
一个平头伙计,在稀疏的酒桌间穿梭,八九桌客人,生意并不很好。
超能高手控制的萤火虫,组成字幕条,在柜台上方固定的条幅框里反复“播放”-----
“五百金币收超能五品‘魂兽丹’一枚”。
李小目扫了眼字幕条----眼光只是闪了下,走向后面的酒桌。
平头小伙计跟着李小目过去。
李小目落座在角落空桌旁,点了杯低度酒,并不理睬伙计嫌弃的眼神。
一枚闪光的金币,在柜台上“滴溜溜”旋转。
柜台后头是一位中年男人,短胡须,清癯瘦削,穿一件短衫,左手支着下巴,手臂肌肉凸起。
短须掌柜看着旋转的金币出神。
忽的,有一独眼壮汉迈大步走进大厅,一股血腥味飘过来。
“咚咚”,地板震动的声音。
众酒客抬头,看向独眼壮汉。
“啪”的一声,掌柜伸手将正在旋转的金币拍在掌心下,然后缓缓移开手掌,显露出金币上的“大晟通宝”四字。
掌柜不经意咧嘴一笑,之前三次拍停金币,都是国王头像朝上,彷佛这次把国王头像按下,给自己带来了好运。
掌柜把金币装进衣袋,抬起头,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
独眼汉四十来岁,睁着左眼,左脸颊一道斜长的紫色疤痕,贯穿右眼框,虬结似蜈蚣,触目惊心。
独眼汉左臂袖是空的。
可以推测似乎被人一刀劈在脸上,伤及左臂。
他的脸上和右臂上,有斑斑血迹,尚未干透,还是紫红色。
不过在这个地方,这副尊容并不算什么,既吓不到人,也不会让人感到多么惊奇。
因为此地是“赏金酒坊”,鱼龙混杂。
为了博得赏金,猎杀再平凡不过。
这是超能世界,强者为尊。
即使有大晟国的律法,这里也能摆平。
面对独眼汉,掌柜开口道:“这位好汉,不知你是来寻赏还是发布赏金任务?只要价钱合适,都好商量。”
独眼汉右手从衣袋掏出四枚银白色的钱币,“啪”地拍在掌柜面前的柜台上。
掌柜晃眼一看,轻蔑道:“你喝什么酒?”
掌柜以为就是四枚银币。
受到了怠慢和轻视,独眼汉脸上疤痕扭动,把钱币一枚一枚排在柜台上,嗓音沙哑,气愤填膺道:“你看清楚---这可是铑币!”
众酒客愕然,纷纷抬头看向柜台,竖起耳朵倾听。
掌柜立马捻起一枚钱币,眼里放光,果然是市面上极少流通的铑币!
铑币和银币外形像,颜色也都是银白色。
不同处,铑币正面是大晟国缔造者的头像,而非当今国王的头像;背面不是王冠图像,而是“上帝权杖”!
价值天壤之别,1铑币价值1000金币,1万银币!
掌柜嘴角牵扯起一片笑:“不知阁下发布什么悬赏?”
独眼汉子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咚”地砸在柜台上,高声道:“这张大晟国的银票才是赏金,那四枚铑币仅仅是订金!”
四千金币是订金!
众酒客看向柜台的眼睛里,都放着光,狼眼绿光那种,贪婪而嗜血。
独眼汉子没有说银票的具体数额,显然是故意吊那些赏金猎人的胃口。
掌柜并没有开口,等着听下文。
对掌柜的低眉顺眼,独眼汉很受用,缓缓道:“这些钱,足以让赏金猎人完成任务就金盆洗手,离开这个刀上舔血的行当,安享生活!”
独眼汉轻轻抬起扣着银票的右手,斜觑着大厅的酒客,那些赏金猎人面容表情丰富。
掌柜拿起那银票,仔细辨别,点头道:“是大晟国京城第一钱庄的银票,能在大晟国任何一家钱庄立兑百万金币!”
“啊?这么多?”
“哇!”
“壕!”
大厅酒桌传来一片哗声。
一单生意上百万金币,似乎是赏金酒坊开店以来第一大单。
毕竟这里仅仅是米脂郡,而非京城。
掌柜环顾大厅酒桌,颔首道:“阁下如果想要杀人越货,这里很多人都愿意赌上身家性命。”
“我不买命,我只想保一个人的平安。”独眼汉摇头,然后半转身,似乎对着酒客道,“从镇魔司手中救一个人。”
独眼汉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镇魔司”三字出口的瞬间,酒坊大厅落针可闻。
所有酒客的动作都片刻的凝滞,好像定格一样。
“镇魔司”的凶名,可见一斑,当真如雷贯耳。
镇魔司隶属大晟国超能监察部,本为监察超能滥用者。
超能觉醒者不乏走火入魔者,故而兼任镇“魔”,包括镇压魔族、妖族入侵者,处理一切与魔族妖族有关的事务。
还有一项特权,那就是监察百官,包括危及王权安危的出头鸟百姓。
掌柜把独眼汉的银票和铑币向外一推,把玩着自己的金币。
掌柜缓缓开口道:“在超能大陆,在咱们大晟国,对于大小官员来说,最可怕的不是什么罢官免职,大不了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最可怕的莫过于被镇魔司捉拿问罪,凡事沾染上了镇魔司,家破人亡只是小事,落到他们的手中,但求一死是最好的解脱。即使你是超能高境者,‘十月怀胎’的酷刑也会让你不寒而栗,屈打成招!”
独眼汉子默然不语,逡视着酒桌上的“酒客”,似乎更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掌柜瞟一眼独眼汉短衫上的点点血渍,接着说:“大晟国建国迄今,镇魔司已历一千二百年,凶名昭著,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江湖侠客,无不忌惮三分。想要从镇魔司手里保人,不啻虎口夺食,怕是谁也不敢打这个包票,这一点,阁下不会不知道吧?”
独眼汉并没有点头,只是加重了语气:“我知晓,但这里是‘赏金酒坊’。”
“‘赏金酒坊’已不是当年的‘酒坊’了!”掌柜略带自嘲地笑了笑,“镇魔司毕竟属于王权机构,我们‘酒坊’平日里和镇魔司井水不犯河水。如果‘酒坊’越过了那条红线,镇魔司会毫不客气镇压!哎,人在官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这样说,阁下能理解吗?”
独眼汉子沉默了,转身望向大厅里的众赏金猎人。
那些人佯装喝酒,没有人敢吱声。
独眼汉脸上先是流露出失望,然后变为绝望。
他把铑币和银票抓起,欲揣进衣袋。
就在这时,大厅的角落里忽然响起一个略显稚嫩、却坚定的声音:“这单生意,我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