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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屹泽,我们退婚吧。”
男人刚进门换好拖鞋走到客厅,小丫头冷不丁地抛出来一句,平静的海面瞬间激起千层浪花,无情地拍打在他的心上。林屹泽放下公文包,凌厉的目光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付知宁,眼里透着一丝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林屹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确认道。
付知宁清清楚楚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退婚吧。”
他没听错,付知宁竟然又跟他提起了退婚,亲也亲过了,睡也睡过了,两个人现在都已经同居了,每晚睡在一张床上,她这是突然抽哪门子风。
“这次又是什么理由?不喜欢我吗?”
这是她一直用来退婚的理由,听男人这么说,付知宁双手攥着手里的粉色北极熊情侣水杯,喉咙哽咽了一下,那些脑海里准备好的台词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低着头异常平静地说:“对,我不喜欢你。”
“你明明之前说过……用我好好让你回忆一下吗?”男人说着急切地掏出西装内侧口袋的手机,准备翻出那条录音。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上次是喝醉了才说的,酒后的话不能当真,林先生不知道吗?”付知宁声音大了几分,制止了男人无意义的行为,为自己的表白找了个敷衍的借口。
各种各样高难度的谈判林屹泽都参与过,就算对方再怎么咄咄逼人,他亦无所畏惧,向来都是战无不胜;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深深的惶恐与不安,他没有足够的把握可以让付知宁认输。
林屹泽俊脸幽沉,黑眸绽出锋利的寒芒,声音不觉覆上一层骇人的冰霜。
“这次为什么退婚?因为季洛川吗?”
付知宁不反驳算是默认。
小丫头的理由属实让男人无法接受,却又在意料之中。林屹泽故作镇定,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无奈地笑了笑,透着几分讥诮之意,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良久,男人面露苦涩地说道:“你想好了?”
林屹泽还是不死心,回忆起这几个月的种种,他不相信付知宁对他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华丽的表演。只要付知宁现在反悔,他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他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高高兴兴地过日子。
付知宁神色凝重,乌黑的双瞳里充满了绝情,她缓缓开口道:“想好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宣判了男人的死刑。
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残忍的语言,仅凭一句想好了就如此薄情冷酷地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缘分,如同一把利剑凶残地刺破了胸膛,鲜血瞬间顺着五脏六腑迸发。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吗?”林屹泽神情黯然,唇角还挂着勉强的笑意,难掩悲伤。
这句话更像是他在问自己,一惊而醒,发现终是黄粱一梦。
付知宁没说话,两人这样面对面安静地坐了半晌。她起身从房间拎出收拾好的行李箱,男人冷漠地看着她走到玄关,就在她的手搭上门把手的一刹那,林屹泽阔步冲过去,把人抵在了门上。
“这个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林屹泽终于忍耐不住大发雷霆,像失控的野兽一样呐喊,连门板都随之震了一震。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哼让付知宁有些害怕,额头隐隐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当初是你强制我来的,现在我想走了,可以吗?”
“不-可-以!是谁给了你玩弄我感情的权利?”惊雷倾泻而下,震耳欲聋的海啸声漫天卷地,卷起的惊涛骇浪好似要吞噬一切。
是谁同意你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抛弃我!
是谁允许你可以这样铁石心肠地离开我!
“林先生,你没有权利限制我人身自由的权利。”
付知宁死死咬住嘴唇,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额头的青筋随着呼吸颤动,他忽然把头埋到付知宁的肩上,付知宁的手还死死抓住门把手。
顿了顿,林屹泽调整着急促的呼吸,然而颤抖的鼻音出卖了他,男人缓缓闭上眼睛,放低声音沙哑地央求她。
“安安你别走,别走”
男人一遍又一遍嘟囔着,这一刻,林屹泽如同王者般盛气凌人的骄傲都不复存在,他只想挽留住付知宁,哪怕是用这种卑贱的方式,但凡小丫头心里还有他,就不会弃他而去。
此刻,林屹泽看不见的是此时付知宁脸上懊悔的神色,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们谁都没有动弹,下一秒门锁“咔嚓”一声响起,林母用指纹打开了房门。
邹萍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撞见如此尴尬的一幕——慌乱无措的儿子和拎着行李箱要出门的未来儿媳妇。
她压根不知道付知宁搬到了这里,眼前这气氛不用说都能猜到,小两口肯定是吵架了。她急忙拉起付知宁的手询问:“怎么了?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你了,宁宁有什么事跟阿姨说,我替你做主。”邹萍了解付知宁不是乱发脾气不讲道理的人,自然是先把锅都甩到了林屹泽身上。
“阿姨,我们没”付知宁闪烁其词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林母的突然出现,无疑是给林屹泽天降了一位神仙,他如实坦白道:“她说不喜欢我,要跟我退婚。”
邹萍被儿子这句话吓了一跳,虽然前些年闹过一次退婚,但那时候付知宁还小,再说这几年他们相处得很好,每次来家里都是恩恩爱爱的,怎么好端端地又提起这档子事。
“宁宁,你们好好谈谈,阿姨不打扰你们了。”
就算是长辈,她也掺和不清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邹萍把送来的汤和吃的放在一旁,转身打算离去,林屹泽跟在后面下楼送母亲。
邹萍语重心长地看着林屹泽说:“傻小子,宁宁怎么不喜欢你,前些日子她还到家里去问我你的喜好,打听你喜欢吃什么,有什么习惯。要是心里没你,谁关心这个东西。”
林母一番话让林屹泽眼前一亮,小丫头心里明明就是有他的。
“两个人在一起,生气拌嘴是常有的事情,最主要的是态度。感情这种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妈一句劝,宁宁心里是念着你的,有事儿好好说,可别说些气话伤了感情。”
邹萍整了整他杂乱的衣领安抚着儿子,“你是个男人,又比宁宁大了好几岁,该退让就退让,该服软就服软,什么事情让着点宁宁。只要你们心里有对方,就要好好珍惜。”林屹泽点点头目送着母亲上了车。
男人站在寒风中清醒了片刻,等头脑恢复了理智才重新回到房里,付知宁还呆呆地站在玄关处,这一插曲,搞得她一时当机不知如何是好。
林屹泽刚想把行李箱放回房间,付知宁却上前抓着箱子阻止他,男人以为她还是执意要离开,强忍着怒火没发作,准备听母亲的话先摆正态度。
“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安安?”
谁知付知宁根本没听进去,拨浪鼓似的摇摇头,嘴里默声做出“跟我来”的口型,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这没头没脑的转变让林屹泽感觉很是奇怪,反正只要不是离家出走就行。
小丫头拉着男人的胳膊走到客厅的花盆前,顺着付知宁手指的方向,林屹泽发现微小的红色亮光在盛开的花朵后不停地闪烁,是一个微型的窃听器伪装在绿色的叶片中。
——有人正在窃听着他们的对话。
林屹泽立即反应过来,这才是付知宁今天的反常的真正原因。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表演,而他就是整场戏不可或缺的男主角。付知宁不愧是娱乐公司的继承人,这炉火纯青的演技骗得林总团团转,不当影后都是娱乐圈的遗憾。
付知宁今天一进门就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站在门口环顾了四周,屋子里完好无损,窗户紧闭,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原封不动摆放在原位,一切都和她早上离开前并无差别。
但是,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有陌生人进来过房子里。
她动动灵敏的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一股很难被察觉、淡淡的尼古丁的刺鼻味漂浮在周围,这不是高级香烟的味道,而是那种廉价的低档品牌,燃烧的烟土余味十分呛人。
付知宁从小就不喜欢烟味,因此对这种味道尤为敏感,林屹泽从来不在她面前吸烟,自打她搬进来更是从未闻到过家里面有烟味,所以很容易就排除了他。
她俯身趴在地上开启鹰眼模式,敏锐的视线扫过地毯平坦的纹路,发现了一丝端倪。付知宁一直喜欢光着脚满地乱跑,林屹泽干脆就给屋里都铺上了地毯。几个杂乱无章的大脚印顺着玄关直到卧室,大小明显是男人的脚掌,她拿起家里的拖鞋比对了一下,再次坚定了心中的猜疑。
确认了有人潜入,付侦探开始挨着房间寻找,仔细检查每一个边边角角,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不一会儿,她就发现了分别安装在客厅和卧室的三个窃听器。这个时候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季家的人干的,他们接触不到付知宁只能出此下策。
于是,她灵机一动,这才有了林屹泽参演的一场退婚大戏。
演戏当然要演套,为了效果逼真她才没有提前告诉林屹泽,争吵的期间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停止,都到这个地步岂能半途而废。当看见林屹泽放下骄傲埋头在她身边恳求时,她心里止不住地涌出后悔与心疼,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林屹泽对她那么好,自己怎么能这么无情地欺负他。
见男人了解了状况,付知宁笑弯了嘴角,眼巴巴地注视着男人,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表达着真诚的歉意,林屹泽冰冷的眼神瞧得她的双腿有些发软。
迟早要被小丫头搞出心脏病。
这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的事件发展让林总费力消化了好一会儿,付知宁指了指门口,示意他把刚才的戏码演完。两个人放缓脚步手牵手慢慢地移动到大门口,假模假式地激烈争吵了几句。
“你去哪?要去找季洛川吗?”男人清了清嗓子爆发着怒吼道。
付知宁激昂的声音传来,“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林总选了晚间狗血档时常出现的经典台词,“你今天有本事出了这个门,就再也别回来了!”
话音刚落,随即女人摔门而去,没过一会儿男人也离开了房子。
此时,坐在收音装备旁的男人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