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李肖年,正带人将三个妇人团团围住,怒不可遏:“大胆刁妇,欺骗本将!定是乔三爷的同伙!速速将乔三爷交出来!”
闫芳香拉着珍娘和碎荷跪倒在地:“官爷饶命!民妇真的不知道什么乔三爷!”
李肖年不信,让属下去搜三人背后的背篓,除了绣线,还是绣线。
正狐疑着,一名手下从后方气喘嘘嘘的跑过来,拿着两匝绣线道:“寺丞,刚刚问路的地段,捡到了两匝绣线!”
篓子上面有盖,遗失了绣线,只能说明,篓子刚刚被打开过。
至于为什么打开篓子掉落绣线,李肖年本能的脑补:妇人拿出绣线,乔三爷藏身篓子;又觉得不牢靠,从篓子里出来,妇人将绣线再添补回去,一时紧张,落了两匝。
一定是这样。
李肖年剑指闫芳香三人,对属下吩咐:“将乔三爷同党抓回去,严加拷问乔三爷行踪;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响起了夜一清冷的声音:“李寺丞,这仨人,归我们暗卫了。”
李肖年满面狐疑:“夜千户,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刚刚不是才说过,小小的蟊贼,你们暗卫不屑抓吗?”
夜一摇头晃脑:“本来不屑抓的,但好巧不巧你提了乔三爷的名字,我们的一名重犯听了乔三爷的名字嚎淘大哭。我们有理由怀疑,乔三爷,可能与肖家案子有关。”
被抓的肖家家眷里确实有“嚎淘大哭”的,特么是个三四个月的婴孩儿!
分明是暗卫欺人太甚!
李肖年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得不伏低做小:“夜指挥使,乔三爷应该就在附近藏匿,能不能容小的先审问他同伙其行踪,抓住乔三爷之后再行移交人犯?”
自己抓了人犯,算是向少卿交了差,暗卫也省了力气,何乐而不为。
偏偏夜一油盐不进:“不劳你费心了,区区蟊贼,我们自己会抓。至于怎么移交、如何移交,请你们陈寺卿亲自来与我们指挥使谈。”
李肖年被噎得喉咙生疼。
夜一的话很好理解,暗卫这头儿是夜枭夜指挥使带队,正四品;你李肖年区区六品,级别不对等,换你们同样四品的大理寺卿陈荣来。
难怪从头至尾,夜指挥使一句话也没说,这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李肖年!
官大一级压死人,李肖年憋了一肚子气走了。
夜一对手下布置了任务,对闫芳香嫣然一笑:“这位、这位嫂嫂,请跟在队伍最后面吧。”
闫芳香三人老实的跟在了押解的人犯最后面,没有捆绑,甚至,没人看守。
珍娘后怕的怼了闫芳香胳膊肘一下:“芳香,幸亏你脑子转得快,这要是让人逮着咱私藏了乔三爷,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乍一见孩子被拐,珍娘母爱爆棚,执意要救孩子。
最初闫芳香也没有怀疑,直到李肖年带队出现。
疑点一:李肖年等人穿的是朝廷差爷服饰,不是人牙子,证明了孩子第一句话就说谎了。
疑点二:李肖年问的原话是:你们看没看见一个身量三尺、长得像五六岁孩子的人?
正常人问的话应该是:“你们看没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而不是“长得像五六岁孩子的人”。
再联想起那孩子始终低头哭或捂脸哭,一直没以完整的正脸示人。
种种迹象让闫芳香想起了另一种可能,那孩子,不是孩子,是----侏儒。
虽然没有十成十确定,但哪怕有一成可能,也会害死三人。
闫芳香以珍娘身子没有碎荷壮为借口,让珍娘放下篓子,让碎荷来背。
珍娘不疑有他,将篓子放下来,碎荷自然没有背,闫芳香则拉着珍娘躲开十步开外。
乔三爷情知生变,从篓子里窜出来,挥匕首要砍碎荷,万万没想到碎荷是个练家子,他一时半会讨不到便宜,不敢恋战,窜入了一家铺子隐匿起来。
若没有闫芳香的细致入微,后果不堪设想。
珍娘低声道:“芳香,听说暗卫审人狠着呢,小鬼都能给审得扒层皮。咱要不趁现在看得不严,跑了?”
闫芳香果断摇头:“绝对不能跑。逃了,就会被认定为心虚,没罪都会被扣上罪名,上刑,也得忍着。”
珍娘轻“哦”了一声。
一行人左拐右拐,拐到了一处没有牌匾的四合院前。
夜枭回头看向末尾的三个妇人,幽幽的叹了口气,故意看守得这么松都不跑,该说小娘子傻呢,还是迂呢?
暗卫卫所里死气沉沉的,院子里就有烹锅和木驴刑具,刑房里更是一百二十八道、道道瘆人,娘子天生胆小,万一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怎么才能让她们离开呢?
打磕睡就有人递枕头。
夜三骑马跑回来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指挥使,属下抓住了乔三爷,咱现在就开审?”
夜枭看了一眼夜一,夜一立马会意,嗔怪道:“审什么审?没看见刚刚嚎淘大哭的肖家孩子不哭了?小蟊贼,与咱们的案子何干?还给李肖年去。”
夜三瞟了一眼三个妇人:“这三个同伙……是不是一起送回去?”
夜一再次回捝:“送什么送?乔三爷一向独来独往,哪来的同伙,放了!”
“啊?”夜三懵逼的眨了眨眼,赶情,自己忙活了半天,是替李肖年干活了。
夜三只好押着乔三爷走了。
闫芳香意味未明的看了一眼夜枭,咬了咬下唇,屈身施礼:“谢谢官爷。”
随后拉着珍娘和碎荷走了。
直到远远的看见客栈了,珍娘才后怕的拍着胸脯,不无佩服道:“芳香,你平时看着胆小,关键时刻真敢上啊。民间关于那个暗卫指挥使的传说可多了,剑挑婴孩儿、灭人满门……被人恨得牙根儿直痒痒。我看他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你说话头头是道。”
闫芳香忍俊不禁:“珍娘,我只回了四个字:‘谢谢官爷’,在你眼里竟然成了头头是道了?”
珍娘笃定点头:“反正我是连正眼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你敢稳定的说出那四个字,已经很厉害了。”
闫芳香眼色里带着几分迷茫:“珍娘,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那个暗卫统领对我心怀善意。以前见他两次,虽然都在杀人,却又都在救我。就在刚才,大理寺和暗卫争夺咱们,听说落在他手里,我竟然松了口气。你说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客观分析大理寺和暗卫,大理寺卿是陈胜男的爹,胜男和闫芳香关系不错,仨人被大理寺带走,生还的可能性应该更高;
但实际上,当仨人最终划归暗卫时,闫芳香竟不自觉的先舒了口气,直觉仨人没事了。
珍娘不以为然道:“你脑子哪里坏了?简直比老道算卦还灵。被大理寺带走,看姓李的猴急样子,非给咱俩上刑不可;哪像暗卫,直接把咱放了,多好个人,以后再有谁传指挥使是夜叉转世,我第一个反对,这分明是如来佛祖转世,来普渡众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