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端王府,盛明麟当然还没睡,就让珠珠的下人,帮着盛蓁蓁洗了洗,拿了一套端王妃的衣裳给她换上,然后也把她放到老虎垫子上,跟珠珠一起睡。
盛蓁蓁还强撑着没有昏厥,眼神儿跟着秦江白转,秦江白转了好几次身,她还是一直盯着他。
秦江白对外人冷漠,其实对自己人十分心软,终于还是回过头,对她道:“你先睡,有事明日再说。”
盛蓁蓁眼儿一亮,勉力朝他弯唇一笑,然后就一下子脱力,睡了过去。
盛明麟留了沈凌绝在这儿看着珠珠,其它人就去了书房。
霍沉昭又详细说了一遍。
盛明麟忍不住吐槽:“四哥还说湘王爷为人潇洒,有几分名士风骨!”
说完了,他又自己摇了摇头:“不过说真的,万事就是要有度,湘王爷对道法的追求若是适度,那就是潇洒不入流俗,可过了,左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霍沉昭点了点头:“确实。”
盛明麟又转而问周青士:“所以,有血缘羁绊,生在同一时同一刻,就能取而代之?”
周青士道:“主要就是这两点,还有其它的,譬如要用符篆来辅佐,譬如要用对方的脐带血点肚脐等等。”
沈凌绝忍不住道:“就光这两点就很难了吧?就算喝那种催生的药,难道还能准准控制着,就在这一个时刻生下来?”
“不难,”盛明麟道,“不是你自己审的?眚娘可以感觉到‘桥’的存在么,也就是说,孩子没生之前,就能知道他会什么时辰生,然后让另一个孩子,也卡在这个时辰这一刻,生下来就是了,只要不管母体死活,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
还真是!沈凌绝不由哑然。
盛明麟沉吟了一下。
其实眼前的情形也很简单。
盛芊芊就是江明月就是桥,秦江白就是何行舟就是被偷了命数的倒霉蛋……
而盛蓁蓁,其实本质上,跟前阵子同时死去的张廷玉等四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跟秦江白是双生子,所以偷起气运来,比那种偷法更方便些也高明些,不但能随时偷一点,还能在最后,给她当一回背锅侠,消除后患。
盛明麟就道:“盛芊芊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眚娘在哪里。明日我陪昭哥儿和江白哥进宫请罪,顺便我们再去审审叶道人,他的话有些含糊之处,我们得问问他,眚娘和桥到底能间隔多远?如何联系?我觉得眚娘一定也在京城……我们需要确认两点,这两点其实也算一点。”
“第一点,周道长你说过,眚只能养在眼睛里,眼睛会变成两个深坑,而叶道人确认了这一点,说这叫‘眼智’,听起来很真,可究竟是不是真的?眚真的只能养在眼睛里吗?如果不是呢?如果对方不是瞎子,那如何分辩?”
“另一点,换盛芊芊和害盛蓁蓁的,真的是眚娘么?说不定是别的邪道呢?这也需要确认,周道长能不能想办法分辩出来?”
周青士皱眉沉吟。
沈凌绝道:“咱们不是应该问一问,盛芊芊的生母究竟是谁么?她的生母肯定知道什么啊!”
盛明麟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觉得不太好查……湘王妃并不算糊涂,若那人是湘王爷后院的妾室通房,侍寝又怀孕十个月,时间太长,太难掩饰了,而且江白哥被送出来,这不等于那边还要有一个孩子去解释?就算对外说死了,湘王府又不是小门小户,不可能偷摸扔了……这么干太容易出问题了。所以我认为应该是外面的人,兴许连外室都不是,只是一夜风流,这样才天衣无缝。”
小童男说起这个话题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才续道:“但湘王爷自己兴许能记得一点,毕竟就算用药,应该也是不太那什么的药才能那什么吧?总不能一点记忆都没有吧?”
一边说一边看着霍沉昭。
同样是小童男的霍沉昭扶额,只能以大夫的身份答道:“不可能全无记忆,最多糊里糊涂,但时间久了,谁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盛明麟道:“明天就知道了,这个问题对妖眚这件事来说,也不太重要,对方机关算尽,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霍沉昭道:“但结果如何,或许可以佐证湘王爷的人品。”
盛明麟点了点头。
秦江白一直没有参与几人的说话,只怔怔出神。
大家话题告一段落,都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
沈凌绝揽着他的肩,拍了几下:“哥,别想太多,我这么厉害这么完美的兄弟,不得顶十个亲人?你都有几十个亲人了,多几个少几个无所谓,咱不稀罕他们!”
盛明麟笑道:“我倒是挺高兴的,那江白哥可就跟四哥一样,是我和珠珠的亲哥了。”
沈凌绝当场酸了:“对哦!!天生的内哥呢!家哥!”
秦江白被他们逗乐了:“别担心,我没事,让我自己缓缓就成。”
几人正准备去睡,忽听外头喧哗起来。
霍沉昭侧耳一听,霍然站起:“不好,贝大人那边出了事!”
贝飞鸿因为是半夜临时被叫过来,只带了四个锦衣卫,加上公主府的护卫,也不过是十个人,各自把湘王府的人控制看管起来,贝飞鸿身边只留了一个人支应。
贝飞鸿先问了问湘王妃。
但湘王妃今晚心情激荡,答话也是语无伦次,贝飞鸿就叫她先下去,然后叫人带盛芊芊上来。
带人的空儿,贝飞鸿习惯地先出来,问了问情况。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忽然寒光一闪,一个黑衣人突然现出身影,其势如风,贝飞鸿急侧身时,已经被一剑削中了胳膊,溅出了一点血花。
旁边锦衣卫唬了一跳,叫了一声贝大人,急拔出绣春刀挡住那人。
贝飞鸿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只破了一点皮,但流出的血是黑色的,伤口也感觉不到疼。
有毒!且毒性剧烈!根本来不及解毒!
贝飞鸿心头蓦地一空……原来,死是这么容易的事啊!
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他脑海中浮起的画面,居然是小公主,费力地双手举着一只鸡腿,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