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明军炮阵上的红夷大炮、佛郎机炮等火炮停止轰击,数量更多的大号虎尊炮等臼炮被推了出来,足足有四、五白门!
与红夷大炮、佛郎机炮相比,这些臼炮非常的轻便,一些口径较小的臼炮,甚至可以由士兵扛着直接发射。
炮阵上,四、五百门臼炮已经填装完毕,这些火炮既可发射实心弹,也可发射“开花弹”。
此时刘衍在惊叹于明军各部装备火炮数量之大、种类之全面的同时,也很关注会不会见识到这个时代的开花弹。
一想到后世炮弹爆炸后,依靠破片杀敌的高效率,刘衍心中就是一阵火热,如果明军火炮能够大规模使用类似的开花弹,那刚才的炮击战果就会翻几番,甚至有可能直接将清军击溃!
不过刘衍随即便有些失望了,旁边的钱樰听闻刘衍询问开花弹的事情,便说道:“大人有所不知,现在几乎没有人使用开花弹了,其余各镇军中的火炮也都是实心炮弹。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开花弹的制造太难,成本太高,而且哑火率居高不下,虽然杀伤力比实心弹高了不少,可是却难以普及装备。”
“不过属下在战前曾听闻,督标营内装备了些许开花弹,是专门从京师武库中调拨的。不过属下对这些开花弹的效果并不看好,具体的杀伤力有几何,就不知道了。”
刘衍闻言怅然若失,心中暗道:“不知道火器督造处能否完善开花弹的制造工艺?”
与此同时,炮阵上的众多炮手已经观测好了臼炮的射程距离,并且调好了火炮的抛射角度,这与发射红夷大炮基本一样,不过臼炮的仰角更高。随后弹药手取出一种发射药包,放入炮膛,接下来的过程,便与红夷大炮有许多不同了。
因为臼炮在加入发射药包后,还需填入一些泥土,差不多一、二寸厚,然后才是放入开花炮弹。
那些明军炮手拿出一些开花弹,其实就是一种需要引信的特殊炮弹,对应炮弹的飞行距离,然后到规定的地点爆炸,这很考究军工厂的引信技术,这也是开花弹为什么难以普及的原因之一。
此时大明朝的开花弹,使用引爆的引信是一种中空的芦管,内置药捻,装填前根据目标距离裁剪相应长度。这就造成一个问题,根据炮弹质量的不同,引信质量的不同,炮弹非常容易提前,或延后爆炸,从而无法有效杀伤敌军兵力。
而且,刘衍用千里镜观察着前方的炮阵,只见那些炮手在放入开花炮弹后,又隔了一层湿土,最后还用腊封住炮口,只有炮弹引信露在外面。
刘衍猜测,这是防止发射药产生的火焰与动力,导致炮弹在膛内或提前爆炸,毕竟不比实心铁球,开花炮外面,只是薄薄的一层铁皮。这就造成发射开花弹的操作非常麻烦,而且也相当的危险,炮弹的加工更费时费料,怪不得开花弹不普及,各地炮营普遍使用实心炮弹。
过了许久,在众人的瞩目中,炮阵第一波臼炮准备完毕,这次打的是毒烟弹。
所谓毒烟弹,就是开花弹内部除了火药之外,还装有狼毒、沥青、砒霜等毒物,在开花弹发生爆炸的时候,会产生浓烈的毒烟,不但可以借助爆炸杀伤敌军,毒烟也会给敌军造成不小的伤害。
“发射!”
随着一名督战的参将大声怒吼,四、五百门臼炮当即开火,每门臼炮都有两个炮手紧张上前,一人先点燃炮口处的毒烟弹引信,另一人迅速点燃火门上的药捻。
所有人都看着每炮冒着火花的两处引线,特别是那些的炮手们,更担忧毒烟弹的引信提前烧完,那样一来毒烟就会对自己人造成伤害了。
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鸣声,四、五白门臼炮在很短的时间内开火,喷出了大股大股的浓烟与火光。各炮炮身几乎没震动,一颗颗毒烟弹就飞出了炮身,往清军阵地极速奔去。
明军大阵中,不管是洪承畴、张若麒、马绍愉,还是刘衍、吴三桂等人,都紧张的望着炮弹在空中划过的白烟,轰轰几声响,空中冒出几团巨大的火光。几颗炮弹,在空中提前爆炸了,那几处的天空中,几团诡异的青烟弥漫开来。
此时的清军阵地上,第一道防线的土墙石墙大部分都已经倒塌,那些清军士兵趁明军炮火停歇的间隙,正咆哮着指挥跟役或奴才们挑土搬石,加紧修复各地坍塌防线,或是忙着救护各处的伤员们。
密密麻麻的人群如同数量众多的蚂蚁一般,开始忙碌不停,他们一边忙活,一边还提心吊胆,担心明军再次开火。
好在明军阵地,久久没有动静,众人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明军阵地又传来轰隆隆的炮响,防线内,不管是满州兵还是朝鲜兵,又或是汉军各旗兵马,顿时乱成了一团,纷纷找着隐蔽地方躲避炮弹。
此时射来的炮弹数量足足有几百颗,除了一些炮弹在空中提前爆炸,绝大部分的炮弹都顺利落入清军的防线中,不论八旗满洲,八旗汉军,还是那些朝鲜兵,此时都是吓得一阵尖叫。
不过随后众人都心有余悸的发现,明军这一波射来的炮弹并没有先前炮子的威势,虽然从空中高高落下,却并没有砸坏多少防御工事,杀伤的人员也并不多,当然也有不少倒霉鬼,被直接命中,那就自当别论了。
同时,还有不少清军士兵看着那些炮子,都觉得与之前圆滚滚的实心炮弹有很大的不同,很多人好奇,甚至有人想走上近前观看。
忽然有人看炮弹上的引信正在燃烧,有见多识广的就惊叫道:“是毒烟弹!”
“是灰弹啊,大家伙快跑!”
轰!
一瞬间,清军阵地上接二连三的响起爆炸声,防线上到处都能看到弥漫开来的浓烟,或是灰白色,或是青绿色,甚至还有纯黑色的,都是毒烟弹不同配方所致。
那些浓烟弥漫开来,将清军士兵呛得咳嗽不止,甚至有不少人直接呕吐起来,然后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大部分吸入浓烟的清兵们,都是觉双目晕眩、头痛欲裂。随后又惊恐地感觉呼吸急促,直有窒息之感。他们拼命伸出手,想求助旁人帮助。然后想开口,却发觉也说不出来,只口中呵呵有声,全身剧烈抽搐起来。
又有人吸入毒烟后,发觉视力困难起来,他们恐惧嚎叫地乱窜,一边窜一边大口呕吐不停,吐得全身上下都是污垢。更有人奔跑的同时,鼻中口中。不时流下漆黑的血液,更增他们恐惧。
紧接着又是一阵巨响声,明军炮阵数百门臼炮又发射了第二轮,炮弹不断呼啸,落在清军阵地前后。
大股大股的毒烟,爆炸开后,在阵地各处弥漫,配合越发灼热升起的阳光,让人觉得是如此的难受。
虽说毒烟的发射,并没有红夷大炮实心铁球那么血腥惨烈,但造成的混乱,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多毒烟落在壕沟主墙前,由于正巧刮起的风,是吹向山岭上面,所以大片有毒的浓烟,不断飘向寨墙,飘向山岭后方。
那些清军士兵几乎要将自己的肺都咳嗽出来,吐血着更是比比皆是,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到处弥漫的浓烟,只觉得自己已经躲无可躲,绝望的叫嚷起来。m.
而清军各部将领也努力维持着防线的完整,不断斩杀各处的逃兵,接连斩杀了许多人,但是整条防线依然变得摇摇欲坠。
“用湿布蒙住口鼻!”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几乎所有的清军士兵都开始翻找水囊,到处撕扯布匹,弄湿了捂住自己的口鼻。
突然,一个毒烟弹射向娘娘庙墩台,这个墩台上布置了清军四门偌大的红夷大炮,垛口处聚有许多的清军炮手及弓箭手、鸟铳手等。
众人看着当头一个巨大的炮弹往台上落下,所有的清军士兵的眼神都凝固了,紧接着众人便四散而逃。
轰的一声巨响,炮弹在离墩台半丈的时候爆炸,浓密的火光与烟雾腾起,随后呛人的毒烟在墩台上弥漫。所有的垛口守军转眼间就跑了个干净,争先恐后往墩台下逃去。
这个墩台比较简单,上层可没有楼橹房门挡住毒烟的弥漫,再聚在墩台上,就是死路一条。
而在墩台内,一直躲在这里的甲喇章京颜扎脸色灰白,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一阵阵烟雾正随着风向,往己方箭窗处不断飘来,越逼越近。
站在颜扎身旁的汉军正白旗甲喇章京,还有那个朝鲜军参领,又有一些各旗的牛录章京们,也是大口大口吞咽着口水。虽然他们口鼻都蒙上湿布,不过对不断飘来的毒烟们,还是畏惧非常。
颜扎额上的青筋剧烈跳动,有心想暂时离开娘娘庙墩台,却又一下抺不开脸面。
就在这时,楼上大呼小叫奔下一群人,个个面无人色的高呼:“毒烟,有毒烟!”
众人一惊,就见楼梯上正有一股股颜色诡异的烟雾,顺着楼道往下面不断飘来。
颜扎见状一咬牙,猛地大声吼道:“走!到岭下去,反正明军没有上来!”
有了颜扎的带头,墩台中所有的清军人马都跟着跑了出去。
众人刚跑出墩台,就又听一阵炮弹的呼啸声,几颗圆滚巨大的炮弹落了下来,一颗炮弹正巧在众人头顶上爆炸。
在一阵火光青烟中,又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呛人味道蔓延,更有白蒙蒙的一大阵白粉洒落下来。几个被白粉笼罩的清兵,立时捂着双眼凄厉嚎叫着,全都捂着眼睛哀嚎。
这几颗都是明军发射的灰弹!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