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贼大军左翼,刘芳亮所部。
此时流贼左翼军阵中,无数溃兵正在向后溃退,营中的甲兵与骁骑寸步难行,军阵已经被无数溃兵冲得连连后退,不得已,刘芳亮下令将甲兵中仅有的数百弓箭手集中起来,开始射杀前方的溃兵。
“放箭!”
一时间箭如雨下,前方拥挤的溃兵倒下不少,剩下的溃兵惊恐之余,开始向两侧逃命。
刘芳亮见状松了一口气,下令大军继续向前推进,副制将军刘希尧率领一万骁骑,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各率两万甲兵,几人督军向前推进着。
而刘芳亮则率领数百亲卫在后面跟随,同时指挥一些能够听从指挥的步兵,在后面收拢溃兵。
可还没等众人率部推进多远,前方的溃兵大潮开始加速冲来,紧接着数量众多的官军战旗出现在人群之中,汪博率领新军右营将士出击了。
此时刘衍见流贼大军有了溃败的架势,于是下令各营开始反击,全部压上去。
汪博兴奋的走在军阵之中,听到各部夜不收汇总消息:前方就是流贼左营,于是下令全营停止前进,鸟铳手准备齐射。
“前面就是刘衍部新军,全军压上!”
刘芳亮下定决心要重击刘衍部兵马,命令一下,副制将军刘希尧、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各率兵马开始进攻,随即前方汪博部右营鸟铳手开始齐射,猛烈的火力开始收割人头
,冲在前方的流贼兵马几乎是成片倒下。
刘芳亮咬着牙,率领数百亲卫也跟了上去,正要亲自督军进攻,却在这时接到了李自成的命令:全军后撤!
“你说什么!”
此时刘芳亮怒气冲冲的瞪着前来传令的中营士兵,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回头看向前方,大军已经前赴后继的冲击刘衍部新军,现在能撤得下来吗?
“将军,闯王严令,必须要立即撤退……”
“那就撤!”
刘芳亮痛苦的下达命令,而前方正在奋战的副制将军刘希尧、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三人接到撤退的命令后,则是彻底傻了眼。
“现在撤退?谁的主意,有病啊!”
刘希尧愤怒的大声吼叫着,前来传令的部下却苦着脸,说道:“是闯王,闯王严令各营立即后撤,不得有误!”
刘希尧不说话了,黑着脸下令撤军,流贼左营的甲兵、骁骑原本就是强顶着冲击新军大阵的,此时上官却朝令夕改,直接下令撤军,副制将军刘希尧率领的一万骁骑,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各自率领的两万甲兵顿时大乱。
特别是那些骁骑,更是“原地解散”,全都自顾自的开始逃命。
副制将军刘希尧见状气得破口大骂,身边剩下的一百多骁骑也是心神动摇,纷纷鼓噪着要逃命。
突然,大队的新军右营夜不收、护卫策马冲来,数百人马转眼就冲到了近前,大批
的鸟铳近距离开火,刘希尧与数十骁骑错不及防之下,被当场打死,残余的骁骑一哄而散。
刘芳亮望见刘希尧的战旗倒下,脸上写满了惊骇,随即便调转战马,率部飞速后撤。而流贼左营的兵马也随之彻底溃散,那些还想着抵抗的骁骑与甲兵,此刻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鸟铳轰鸣声,以及铅弹的破空声,大叫着飞奔逃命。
就在流贼左营溃败的同时,袁宗第率领的右营也开始动荡起来。
袁宗第倒是非常顺利的就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可是却没有第一时间率部撤退,而是命左果毅将军白鸣鹤出战,率领五千骁骑冲击新军左营方阵,以掩护大军徐徐后撤。
可是让袁宗第没想到的是,大军刚刚开始撤退,白鸣鹤率领的五千骁骑,便在新军左营持续不断的鸟铳齐射下崩溃了。
五千骁骑当场战死数百人,左果毅将军白鸣鹤身先士卒率部冲锋,也被当场射杀。剩余的四千多骁骑直接溃散,随即向后冲来,直接冲散了数万死兵、步兵,然后裹挟着那些死兵、步兵开始冲撞甲兵、骁骑大队。
袁宗第见状既愤怒又惊骇,第一次与刘衍部交手,自认为已经非常谨慎了,却依然低估了刘衍部的战力,此时也顾不上那些步卒兵马,直接与右果毅将军刘体纯一起,率领剩余的一万五千骁骑开始逃命。
营中的三万甲兵虽然可惜,但
此时已经被那些死兵、步兵冲散,军阵都维持不了,袁宗第也只能忍痛放弃,战后能收拢多少就算多少吧。
战场中部,李定国、艾能奇率领火器营残兵已经撤下,二人极力收拢兵马,也只是收拢了一万出头的溃兵,然后便在李来亨的怒斥下,二人带着残兵撤往后营整顿。
随后李来亨望着前方的战场,沈拓率领新军中营还在向前推进着,随后刘衍的大纛也开始向前以东,两个战兵营、两万数千将士结阵而来,浩浩荡荡,一往无前。
而流贼前营却是溃不成军,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已经相继溃败下来,营中的三万甲兵也只剩下一万多人还能维持建制,而剩下的步兵及死兵,早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被刘衍部击杀了,还是自己逃命溃散了。
“终究还是败了!”
李来亨愤恨的说着,义军为了打赢这一战,本来做了许多的准备,调回了袁宗第的右营兵马,整顿了各营的败兵,还从各处转运了四百多门火炮,可是即便如此,数十万义军依旧战败了,难道刘衍所部真的是不可战胜的?
“将军,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右果毅将军田虎一把拽住李来亨,大声叫喊着,这才将李来亨的心神拉了回来。
“撤!”
李来亨不甘的大吼一声,然后率领残部飞快后撤,后面那些步卒全部放弃了,只要自己身边的八千骁骑还
在,用不了多久,便又能拉起一支大军来。
很快,李来亨所部便与随后刘宗敏所部中营汇合。
此时刘宗敏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不过为了稳住大军的阵线,刘宗敏并没有立即撤退,而是率领中营两万八千多骁骑,以及十五、六万步卒原地结阵,准备接应各营兵马后撤。
可是前营、左营、右营、火器营溃败的太快了,中营兵马只是刚刚有了个军阵的样子,各处兵马依旧是乱哄哄的,根本没有结阵完毕,各营便相继溃败了。
刘宗敏此时脸色铁青,看着策马而来的李来亨、田虎等人,不满的说道:“制将军来的好快啊!”
李来亨顾不上许多,大声说道:“刘衍全线反攻了,将军快撤,保存义军实力为上!”
刘宗敏大声吼道:“刘衍部正在移动中,军阵定然不稳,为何不率军猛攻?”
李来亨也上了脾气,大声说道:“刘衍各营均已数千鸟铳齐射开路,后有大批重甲长枪手清扫战场,我军骁骑与甲兵缺少铠甲和盾牌,根本冲不上去,如何猛攻!”
刘宗敏咬牙说道:“如此溃败,你我回去如何向闯王交代!”
“再犹豫下去,败亡了大军,你我才真的没有面目去见闯王了!”
说完,李来亨直接策马撤走,看着不断撤走的前营兵马,刘宗敏大叫一声,仿佛将心中的愤怒和不甘全部吼了出去,然后才下达撤军的命令。
只是中营的两万数千
骁骑撤走轻松,那十几万的步卒却不是轻易之间能够撤走的。
十几万步卒中,三万多甲兵被部署在中间的位置,刘宗敏原本是想着如此安排,可以稳定军心,让十几万人马多坚持一阵子。
可是现在这样的安排,却成了三万多甲兵的催命符。
随着撤军的命令下达,十几万中营步卒顿时慌乱起来,而此时在军阵的前方,新军中营已经开进到两百步左右的距离,正在快步压上来。
十几万大军顿时轰的一声,前方的兵马纷纷争先恐后的转身逃命,后面的兵马被冲击溃散,随即整个大军便彻底崩溃,十几万人组成的浪潮席卷后方,甚至将正在撤退中的骁骑大军也牵连到。
殿后的数百骁骑很快被溃兵浪潮淹没,无数溃兵争抢着那些骁骑的战马,甚至不惜拔刀相向,将那些怒吼着的骁骑当场分尸。
刘宗敏回头望着崩溃的大军,只觉得气血上涌,自己起兵多年,还是第一次打这种窝心的仗!
随着流贼中营的崩溃,李自成再无念想,直接带着中军李岩、宋献策、顾君恩、牛金星等众人,策马冲进了李过率领的后营阵中。
“立即撤回老营固守!”
李自成见到李过的第一句话,就是立即撤退,可是李过却说道:“闯王明鉴,刘衍不是一般的明将,此战他打赢了,甚至比上次大战还要顺利,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老营定然是守不住的!”
李自成
狠狠的瞪了李过一眼,然后说道:“那就立即派人去老营,带上老营的辎重和人马,向西撤退!”
李岩和后营的右果毅将军贺兰、路应标站了出来,三人愿意返回老营率部撤走。
李自成当即答应,并且命李过分出五千骁骑给三人统帅,随后便与李过一起,率领后营剩余的两万骁骑、三万甲兵、七万五千死兵和步兵向西撤退,随同一起撤走的,还有李定国、艾能奇率领的一万多火器营溃兵。
“李自成跑了!”
亲卫营中军,刘衍收到了夜不收的急报,急忙举起千里镜在战场上搜寻,果然找不到李自成的大纛了,顿时气得破口大骂:“他妈的!李自成这个搅屎棍,逃跑的本事还真是牛逼!”
苗绍见状不由得笑出了声,能让自家总镇破口大骂的,李自成可算第一人了。
刘衍随即没好气的说道:“传令各营:全线追击残敌,告诉许铭,立即率骑兵营奔袭西面的流贼老营。还有通知陈永福,不要在城中看风景了,率部出来撵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