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深夜,昌平州以北,新军左营中军大帐内。
张义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之人,此人自称王跃,长得倒也端正,只是一双笑眼配上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怎么看都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卑鄙小人!
“你是说,孔有德和尚可喜想率部投降?”
王跃满脸堆笑,习惯性的双手一打马蹄袖,然后裹着皮袍子就跪在了地上:“哎呦喂我的将军啊!智顺王、恭顺王也是被逼无奈,身在曹营心在汉啊,这你还不明白吗,都是逢场作戏,其实二位王爷的心,还是在大明一边的。”
张义厌恶的斥责道:“废什么话?哪我就得明白这、明白那的!”
“是、是,将军所言甚是。”
“你也别王爷、王爷的叫了,直呼其名,两个汉奸还在老子这败家子。”
“是、是,将军所言自然是对的。”
王跃跪在地上,脸上却写满了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纠结,可本人却没有任何不自然,此时完全不知道脸皮是什么东西。
张义见了不由得感叹一声:“满清鞑子真是好手段,能将一个大活人弄成奴才,也是前无古人了!”
“说吧,尚可喜、孔有德有什么条件?”
王跃谄媚的说道:“将军明鉴,二位王……,哦!尚可喜、孔有德两位将军说了,只要将军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并且向刘督臣奏报,是二位将军临阵倒戈,献上了昌平州,便立刻率部反正。”
张义听完顿时大笑
起来,说道:“他们还能提出这样的条件?”
王跃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尚可喜、孔有德乃是东江镇的猛将,其麾下也是精兵强将无数,此番能够反正,其中意味将军难道不知道吗?这还用小人多言?只要将军答应这几个条件,便是大功一件,将来将军与尚可喜、孔有德同朝为官,还要相互照应一二,这也是结下善缘,这些道理将军应该知道……”
张义此时听得心烦意乱,猛地一拍桌子,怒声说道:“废话!老子应该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那王跃急忙跪在地上磕头捣蒜:“是、是、是,小人失言,还请将军海涵!”
张义瞪着王跃,暗道:“你叫王跃,后营参将也有一个王越,虽然同名不同字,但却是一样的小人马屁精模样。不过好在王越跟着督臣,如今已经脱胎换骨,只是你这个小人却跟了狗鞑子,脑袋上面长了根猪尾巴!”
虽然心中对王跃这样的汉奸很看不上,但是张义并不是莽撞之人,思索了片刻,便说道:“你回去告诉孔有德和尚可喜,他们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有些不是本将军能够做主的。”
“不过有一点本将军可以保证:只要孔有德、尚可喜明日一早可以开城投降,本将军一定可以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不放心的话,本将军也可以派人带你到营垒中看看,汉军各旗的俘虏也抓了几万
个,就关押在本将军营中,他们每顿都能吃饱,还有衣服御寒,这就是保证!”
王跃顿时喜笑颜开,磕头说道:“将军深明大义,小人早就看出来了,将军一定能飞黄腾达,绝不是一般人!”
张义看着王跃的嘴脸,只觉得一阵反胃,挥手将其打发下去,派人带着王跃去看一看那些俘虏。
王跃冒着寒风赶回昌平州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此时孔有德、尚可喜都没有睡下,就在知州衙门内苦等。
见到王跃满脸风霜的回来,二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问道:“新军主将怎么答复的?”
王跃一副小人邀功的架势,笑着说道:“恭喜二位王爷,那新军参将张义已经做了保证,只要二位王爷明日一早能够开城投降,便能保证二位王爷和全军将士的安全。至于其他的,那张义倒是没立刻答应,只是说要禀报刘衍再做定夺。”
随后,王跃还将自己在新军左营中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特别是看到汉军各旗的俘虏,都有吃有喝的,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这让尚可喜、孔有德彻底安心下来。
孔有德和尚可喜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喜悦。其实其他的要求都是虚的,只有保存性命才是真的!
那王跃还在一边说着自己如何“舌战群儒”,将一、两分的功劳说成十二分,将十分的困难说成了百倍,明里暗里的向孔有德、尚可喜邀功。
可是
此时尚可喜、孔有德只顾着商议明日开城投降的细节,根本没有心思理会那王跃如何聒噪。
“你先下去吧。”
“嗻!”
王跃嘴上答应着,脚步却没有移开,继续说道:“小人此番也没想到如此曲折,还好不负使命,将事情办的妥当,当真是……”
孔有德被王跃说得心烦,一巴掌扇过去,顿时将王跃打得口吐鲜血,两颗门牙也飞了出去。
“哎呦!主子这是为何啊?”
尚可喜眉头紧锁,也猛地站起身来,斥责道:“没轻重的狗奴才,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说完,尚可喜直接拔刀将王跃一刀捅死,然后厌恶的命手下过来收拾一番。
临了,尚可喜还有些不满的对孔有德说道:“真不明白,你手下竟然还有这样一条狗,真是看不出眉眼高低来,就算是巴结上官、讨要功劳也要有个尺度吧!”
孔有德自知理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王跃的尸体吐了一口浓痰,直接落在了王跃惊恐长大的嘴里,随即尸体便被几名兵丁抬了下去。
“好了,烦人的苍蝇被拍死了,咱们说说明日之事吧。”
尚可喜问道:“明日一早,你我二人谁先出城?”
孔有德说道:“我正红旗的兵力多一些,还是你先出城,要是有诈,我也可以支援一下。”
尚可喜不满的说道:“我看还是你先出城的好,你正红旗的兵力多,万一有诈还能多坚持。”
二人各怀
鬼胎,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孔有德做出了让步:“这样,你我各派五百兵丁先出城,要是那新军参将没有使诈,咱们再出去投降,如何?”
“好!就这么办!”
次日一早,张义率领新军左营将士严阵以待,一万余名将士列阵完毕,上万杆鸟铳已经依托矮墙防线做好了准备。
与此同时,昌平州的城门缓缓打开,五百汉军正红旗兵丁、五百汉军镶蓝旗兵丁走出了城池,将各自的铠甲、兵器放在城门口,然后列队走向了新军这边。
新军左营左部游击将军金学成带着一总将士出阵,在大军前方接受俘虏,将这两旗一千兵丁搜身之后,便全部安排着到营中落脚。
城头上,孔有德和尚可喜见那一千兵丁并没有遭到苛责和虐待,只是简单的搜了身而已,心中踏实了不少。
半个时辰之后,尚可喜、孔有德率领九千多汉军旗兵马出城投降,二人见到张义后,脸上写满了尴尬,纷纷抱拳说道:“败军之将,见过将军!”
张义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二位能够迷途知返,也算是大功一件,今日先在营中安顿下来,等到我禀报了督臣,再为二位摆酒压惊!”
孔有德和尚可喜闻言大喜,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随即欢天喜地的率部进入新军左营营垒内。
此时营垒中除了孔有德、尚可喜带来的万余大军之外,还有此前新军各部俘虏的三万多汉军
各旗俘虏,整个大营已经人满为患。
孔有德和尚可喜独自占据了一个帐篷,二人坐在里面,虽然还有些冷,但心中却是暖暖的。
“不知道刘衍,哦、不!是督臣,不知道督臣长什么样子,交手数次,都没能一度芳容啊!”
尚可喜笑着憧憬着,孔有德正要搭话,却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刚才咱们进来的时候,那些新军兵丁为何还在外面不动?”
尚可喜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营中拥挤,新军兵丁自然是要进昌平州驻扎的,这营中现在估计只有咱们各旗兵丁而已……”
说到这里,尚可喜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与孔有德二人猛地站了起来,直接冲到了营帐外面。
轰!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此后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营垒内外、四周到处都在爆炸数万汉军旗俘虏惊恐的冲出各自营帐,拥挤的在营垒中逃窜,相互踩踏之下,死伤者甚众!
“中计了,那该死的张义要杀咱们!”
尚可喜气急败坏的大声吼叫着,可是为时已晚,此时营中的数万兵丁全都被收缴了兵器,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孔有德脸色铁青的大叫道:“废什么话,快撩吧!”
二人结伴挤过拥挤的人群,沿途不断见到被炸死的汉军各旗兵丁。
“这些都是哪里的炮火!”
尚可喜愤怒的指着前面的硝烟,说道:“定是那张义提前在营中埋下了
震天雷等物,此时才用暗埋的引信点燃!”
孔有德怒声叫道:“奸贼!”
二人好不容易踩着满地尸体、碎肉逃到了营垒西面的边缘,却绝望的看到外面已经部署好了新军鸟铳手。
“放!”
轰!
此时张义率领左营万余将士将营垒团团围住,对着向外逃跑的汉军旗俘虏齐射,尚可喜和孔有德被当场打死,那些争先恐后逃命的俘虏,也成片的倒下,好像秋日里被收割的麦子,整齐有序。
中部游击将军石牛忠看着不远处惨烈的景象,疑惑的对张义问道:“将军既然已经接受尚可喜、孔有德的投降了,为何还要杀他们?”
张义冷声说道:“这数万俘虏每日要消耗多少粮食?咱们要分出多少兵马看押?这些都是投靠鞑子的狗汉奸,哪一个手中没沾染汉人的鲜血,哪一个没背负血债?凭什么他们得势的时候拼命作恶,失势的时候就能投降保命!那些被鞑子和汉奸杀害的百姓怎么办,谁来给他们偿命!”
石牛忠点头赞同,说道:“杀了也好,反正也都是该死之人,杀了还能省下不少粮食。”
半个多时辰之后,营垒中的四万多汉军各旗俘虏被屠杀殆尽,张义命人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中找到了孔有德、尚可喜的尸体,砍下了首级保存好,然后将其余四万多尸体全部枭首,尸体就地掩埋。
“动作快些,今日入夜前做完,明日一早全营赶往延庆州
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