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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派一行人告别了福威镖局,从此再没人鞍前马后伺候着。这下子最惨的是劳德诺。师父要伺候,师妹也要哄着,现在还多了一个五谷不分的少爷林平之。
虽然林平之已经很努力地想干活,但他从小娇生惯养,什么都没干过。什么劈柴打水生火做饭撑帐篷,样样都不会。劳德诺弄得焦头烂额,还不敢叫苦。
岳不群虽然明白劳德诺的苦衷,但生活质量一下子下降了这么多,总不能还夸他吧。
一行人心烦意燥,只得迅速赶路,早点儿赶到衡山后,汇集众弟子就会好起来。
岳不群带领三个弟子纵马疾驰,终于到了衡山城外,算一算日子,明天就是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日子。此次赴福州变故颇多,不免耽搁了时日,总算能够按时赶到,岳不群心中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忽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四人进了城,劳德诺在街边买几个斗笠,给大家戴在头上避雨。眼见天边黑沉沉地,殊无停雨之象,转过一条街,见一间茶馆。
岳灵珊声音清脆娇嫩,略带撒娇说道:“爹爹,这雨老是不停,溅得我衣裳快湿透了,在这里喝杯茶去。”
岳不群点点头说道:“也好,喝杯热茶暖暖。”迈步走进茶馆,三人尾随其后。
正要落座,岳不群一眼见到旁边桌上的七只半截茶杯,不禁“咦”的一声低呼,道:“灵珊,你瞧!”岳灵珊也是十分惊奇,道:“这一手功夫好了得,是谁削断了七只茶杯?”
岳不群笑了笑:“灵珊,我考你一考,一剑七出,砍金断玉,这七只茶杯,是谁削断的?”
林平之心里道:“瞧都没瞧见,怎知是谁削的……不过这手剑法倒还不错,我虽然也能勉强为之,但内力不足,仅靠剑锋锐利可削不了如此齐整。”
岳灵珊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拍手笑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三十六路回风落雁剑,第十七招‘一剑落九雁’,这是刘正风刘三爷的杰作。”岳不群听了摇摇头。
劳德诺微笑着提示:“只怕刘三爷的剑法还不到这造诣,你只猜中了一半。”
岳灵珊伸出食指,指着他笑道:“你别说下去,我知道了。这……这……这是‘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突然间七八个声音一齐响起,有的拍手,有的轰笑,都道:“师妹好眼力。”
林平之吃了一惊:“哪里来了这许多人?”环视周围,只见两个伏在桌上打瞌睡的汉子已站了起来,另有五人从茶馆内堂走出来,有的是脚夫打扮,有个手拿算盘,是个做买卖的模样,更有个肩头蹲着头小猴儿,似是耍猴儿戏的。
岳灵珊笑道:“哈,你们这些坏家伙原来都躲在这里,倒吓了我一大跳!我爹爹在这里,你们也如此调皮。”
众人连忙上前拜见岳不群。岳不群笑着说:“你们这群调皮鬼!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小师弟林平之。”
众弟子欢然道贺:“恭喜师父新收弟子。”
岳不群笑道:“平之,这是你的几位师哥,你向众师哥见礼吧。”
身形魁梧的汉子是三师兄梁发,脚夫模样的是四师兄施戴子,手中总是拿着个算盘的是五师兄高根明,六师兄六猴儿陆大有,肩头蹲着头小猴儿就是他,此外七师兄陶钧、八师兄英白罗是两个年轻弟子。林平之一一拜见了,
岳灵珊得意地宣布:“从今以后,我也做师姊了。爹爹,林师弟叫我师姊,以后你再收一百个弟子、两百个弟子,也都得叫我师姊了。”
陆大有笑着说:“这里个个人入门比你迟,却都叫你小师妹。现在终于时来运转了。”
众人正在热闹之时,岳灵珊环顾一周,问道:“大师兄呢?怎么不见他?”
场上立即寂静下来,众弟子均低头不语。
岳不群沉下脸来,指着梁发问道:“令狐冲那厮呢?他又惹了什么祸?”
梁发无奈,只得一五一十招来。
原来令狐冲贪酒落在了后面,一人上路时遇到了淫贼万里独行田伯光劫掳了恒山派弟子仪琳。令狐冲为了从田伯光手中救出仪琳,不免使出些连蒙带诈虚与委蛇的手段,言语中对恒山派不恭,中间还有泰山派弟子丧命。此刻受了些伤,被仪琳救走了,不知所在。
岳不群听罢大怒。岳灵珊心中焦急道:“爹,大师哥不知道躲在哪里养伤,只怕十分凶险,咱们快去找找他。”
就在此时,有两个人提着灯笼,快步走了进来,叫道:“请问是华山派诸位大侠吗?”
岳不群道:“不敢,华山岳不群正是在下。尊驾是谁?”
那二人手中所提灯笼上都写着“刘府”两个红字。当先一人道:“晚辈奉敝业师之命,邀请岳师伯和众位师兄妹,同到敝处奉斋。晚辈未得众位来到衡山的讯息,不曾出城远迎,恕罪恕罪。”说着便躬身行礼。
岳不群还礼道:“不须多礼。两位是刘师兄的弟子吗?”那人道:“是。晚辈向大年,这是我师弟米为义,向师伯请安。”说着和米为义二人又恭恭敬敬的行礼。
岳不群见向米二人执礼甚恭,说道:“好,我们正要到府上拜访刘师兄。”
岳灵珊却牵挂令狐冲,拉着岳不群说:“咱们还是会齐大师哥后,再去见刘三师叔吧!”
向大年道:“岳师妹不用太过担心。令狐师兄我们已派人手寻找,虽然仍未找到,但田伯光那淫贼已被众位师伯所伤,令狐师兄应该无碍。众位不如先去,在府中等待也是一样。”
众人心想:“衡山派是坐地户,他们寻找自然强得过我们毫无头绪。”
岳不群便道:“打扰了。”
向大年道:“众位劳步来到衡山,那是给我们脸上贴金,怎么还说这些客气话?请!请!”
岳不群率领众弟子径往刘府。刘正风得到讯息,又惊又喜,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君子剑”华山掌门居然亲身驾到,忙迎了出来,没口子的道谢。岳不群甚是谦和,满脸笑容的致贺,和刘正风携手走进大门。天门道人、定逸师太、闻先生、何三七等也都降阶相迎。
各人寒暄得几句,当晚就在刘府安排住下。虽然忧心令狐冲的行踪,但直到第二天都没有消息。
这天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正日,客人如流水般涌到,刘正风在门口接待,到得巳时二刻,便返入内堂,由门下弟子招待客人。
将近午时,人越来越多。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率领了三个女婿、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先后到来。这些人有的互相熟识,有的只是慕名而从未见过面,一时大厅上招呼引见,喧声大作。
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分别在厢房中休息,不去和众人招呼。岳不群名字虽然叫作“不群”,却十分喜爱朋友,来宾中许多藉藉无名、或是名声不甚清白之徒,只要过来和他说话,岳不群一样和他们有说有笑,丝毫不摆出华山派掌门、高人一等的架子来。林平之第一次参加如此场面的武林集会,不免眼界大开。劳德诺和岳灵珊小声给他逐个介绍。
刘府的众弟子指挥厨伕仆役,里里外外摆设了二百来席。刘正风的弟子向大年、米为义恭请众宾入席。依照武林中的地位声望,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该坐首席,只是五岳剑派结盟,天门道人和岳不群、定逸师太等有一半是主人,不便上坐,一众前辈名宿便群相退让,谁也不肯坐首席。
忽听得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又有鸣锣喝道的声音,显是甚么官府来到门外。群雄一怔之下,只见刘正风穿着崭新熟罗长袍,匆匆从内堂奔出。群雄欢声道贺。刘正风略一拱手,便走向门外,过了一会,见他恭恭敬敬的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进来。群雄都感奇怪。
却见那官员昂然直入,居中一站,身后的衙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那官员躬着身子,接过了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
哪知刘正风竟是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雄一见,无不愕然。
那官员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HUN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林平之听到这里,心里大惊,嘴上不由得嘀咕出来:“如此猖狂之徒,居然敢伪造圣旨,简直胆大包天!”他声音很小,只有身边的寥寥数人听到。
岳灵珊不禁好奇,小声询问:“小林子,你怎么知道这是伪造的?”
林平之小声解释道:“我大明捐官甚为严苛,文官顶多捐个监生,连官都不是。虽然文贵武贱,武职也顶多捐个百户,六品而已。参将可是三品大员,级别等同锦衣卫指挥使,乃朝廷重臣,怎么可能捐些钱就能得到!伪造者不懂政事,按戏文上随意瞎编,可笑之极!”
岳灵珊听林平之说得言之凿凿,道:“那怎么办?要不要揭发骗子,免得刘师伯上当。”
此时两人耳边突然传来岳不群的声音:“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林平之谨遵师命,闭嘴肃立,心想:“此间事情必然极为复杂,牵扯甚多。我新来乍到,切不可多嘴多舌,给师门惹来麻烦。听师父的,不说不动,静观其变就行了。”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果然一波三折,波澜起伏,惊心动魄,让林平之心惊肉跳。
刘正风给那个骗子送礼寒暄,满脸笑容,将其送到大门外。此举大出群雄意料之外,人人面面相觑,心中都瞧他不起。
刘正风接下来揖请各人就座,然后开始金盆洗手仪式。米为义端出一张茶几。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满了清水。
刘正风笑嘻嘻的走到厅中,抱拳团团一揖,朗声宣布自己金盆洗手后,就一心做官,与武林再无瓜葛。然而就在他即将把手放入金盆时,却被嵩山派突然出现制止,对方更是手持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刘正风执意金盆洗手,却被嵩山派强行制止。最后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第四师弟费彬更是亲自赶到,直接施展暗器打翻了金盆。
众人本来为刘正风抱不平,但嵩山派指出他与魔教护法长老曲洋相交甚密,众人皆是哗然。刘正风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当下就承认自己与曲洋的确因为音乐惺惺相惜,但并不涉及其它。众人听罢,都罢手相帮之意。岳不群再三劝说无果,也只得撒手不管。
最后结果,刘正风家被杀,他自己打算自刎。谁料曲洋突然出现,混乱中把刘正风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