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秦老身后的几位族老也凝视着台下的沉寂的人群,从他们来到这里之前心中便已经有了,会有族人退却的准备。
虽然祖训代代相传,代代叮嘱,但是他们也拿不准到底有多少人能够放弃如今的安宁生活,转而投身于不定甚是流离的未来。
毕竟事关生死未来。
然而叫他们没有想象到的是,短短几瞬光阴,台下寂静的人群之中便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几人向着高台的方向单膝跪地。
“愿追随各位族老完成先祖遗愿,护我南楚疆土,拱卫皇室,还南楚百姓以安平,甘为此责不死不休,不悔无怨!”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发出了此番掷地有声的话语,打破了平静,在谷中不断回响,震撼人心。
有一便有而,有二便有三四,当高台之下的人渐渐都单膝跪地,铿锵有力地跟着说出这番话语时,便是内敛如秦老也不由得眼泛泪光。
他抬头看了眼碧蓝无云的天空,耳畔回响的众人铿锵誓言,叫他心中不住激荡。
各位先祖,阿父,他做到了,他们终于做到了!先祖的遗愿,历代族老的叮嘱今日终是有了一个结果。
望着单膝跪地无一人例外的族人,秦老的心中欣慰有之,激动有之,复杂有之。
“好!”这一声雄浑有力,他对着台下的众人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说道“今日诸位的选择,若是先祖有灵,定会为此而感欣慰!
既然诸位均有此抉择,那么便叫我等一同扬我先祖铁血余威,护我南楚安平!”
“扬先祖铁血余威,护南楚安平!”
“扬先祖铁血余威,护南楚安平!”
……
竹屋中,李宸听见那声声传来,在谷中不断回旋的雄浑铿锵之语。
垂首看向身旁仍旧沉睡的小姑娘,薄唇微勾,幽深眼底柔光点点。
仔细地再给小姑娘压了压被角,嗓音淡漠轻柔,“看来无需离开了……小阿貊,是否也该时候清醒?”
回应于他的仍旧是小姑娘恬静的睡颜。
而此时陷于睡梦之中的楚曦,只觉得似乎有人在呼唤着她。
那声音便如深林之中淙淙清泉一般,可真好听,让她这个闻之者的身心颇为舒畅。
能够道出如此好听声音,想必那人也一定是分外好看的,便如同她的大兄一般。
人好看,声音也好听。
就是,就是听着那声音,楚曦心里头有一种分外古怪的感觉,她既是觉着这声音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但同时却又觉得这声音陌生好似之前从未有听过。
至于她自己……
楚曦知道现在自己该是在睡梦之中,她能够听见那人在轻唤着她的名字。
也能够感受到抚上她脸颊,像是奉着珍宝一般轻柔小心地泛着些许寒凉的大掌。
以及他不时为她提提被子,压压被角的满是珍视的动作。
而她不止能够感受到真实的外界,同时不知为何她也能够明晰地看见在虚幻梦境之中的那个自己。
无边黑暗虚空之中唯有一点光亮,柔和光亮之下,有一个身着一身素白里裙乌发无饰的小姑娘蜷缩在一块冰冷的巨石之上。
双眸闭合,神色恬静安宁,好似在经久的光阴之中沉眠一般。
楚曦知道那个小姑娘就是她自己,但是至于为何如此确定……她也不知,反正她就是晓得那就是她便是了。
虽然不晓得自己为何会陷于梦境之中不得出,不晓得为何那小姑娘分明闭着眼眸而她却仍旧能够清晰看见。
也不晓得自己为何总是感觉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由,却如何也记不起来。
但是她知道,之前自己做了一个分外恐怖,如同梦魇一般叫她心悸的梦境。
她居然梦见阿翁薨逝时的景象!
那番可怖叫她心碎的景象,便是如今梦醒亦无法忘怀,仍是心有余悸。
她记得她是闯入政和殿之后,见到阿翁遗容惊惧交加之下骤然惊醒的,而她醒来之后便是身处如今这片叫她熟悉的虚空之中。
她刚刚醒来之时,神思陷于那失去阿翁的悲痛之中,呆呆愣愣地久久不能清醒。
直到后来稍缓过神来,看见那石头上安眠的自己,她方才恍然察觉之前经历过的叫她险些心神崩裂的种种不过是个梦而已。
那时知道阿翁薨逝不过是她的一场梦而已,并非是真实,心中不知是有多么狂喜与庆幸,若说之前是大悲,那么在梦醒之后便是大喜!
只是有一点叫楚曦很是头疼,那就是她虽然知道如今自己陷于梦境之中不得而出,但是她并不晓得自己该如何摆脱这梦境。
想瞅瞅四周看看能否助她脱困吧,可是这四周均是如墨一般的虚空,黑洞洞的,啥也瞧不见。
嗯,如今除了她头顶的一束光,她自己,以及身下泛着寒凉的一块石头之外,那是啥也瞧之不见。
而且她虽能够看见外头的景象,感知身下石头的寒凉,但是,她并不能够控制自己蜷缩在石头上的身体。
至于缘由为何,楚曦表示,她也不晓得不清楚不明白。
好像,这般境况之下唯一能够做的,便是默默地瞅着那蜷缩在石头上的自己,然后静静地与之耗着。
这个时候唯一的好消息,怕就是她快要清醒了,至于为什么知道……
对此,小姑娘也只有直觉二字。
不过话说回来,那在现实之中呼唤着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他唤她小阿貊……
这世间知道她这个名字的人,除了阿翁陈爷爷,父兄,朝阳阁中的几位妈妈以及外祖家的亲人之外该是再无其他。
况且知道她这一名字的人很少,而会如此唤她的人也就是更加少。
陈爷爷与朝阳阁中的几位妈妈虽然从她幼时便照顾着她,情谊非同一般,但是在他们心中主仆终是有别,他们不能如此唤她。
而那声音有着年少的有力,听着又不能是她阿翁,外祖与外祖母之类。
而阿爹……阿爹也可以排除在外,他,不会这般亲密地唤她。
思及此处,楚曦的心中有片刻的黯然,但是很快她便重振了心情,继续思索。
毕竟有些伤痛,在痛了一两次后还痛,但是在痛了千百次,适应了这痛之后,这痛也就不痛了不是。
如此,便剩下她几位兄长了。
楚曦默默猜想着,莫非这守在她床畔之人会是她的大兄?
听那声音清冽淡漠,且又自有一番气泽的,或许当真是她大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