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空中飘浮着的光点一点点汇入到李宸的身体之中,洞穴渐渐又恢复成了先前的昏暗模样。
小姑娘容色木然,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眼眸一转,迈步立时小跑上前。
她跪坐在李宸身边,伸手想要抚上李宸的脸,却在触及到他之前猝然顿在空中。
她怕她一碰,大师兄便会消逝在眼前。
楚曦戚戚地轻唤了一声,“大师兄……”
见李宸仍旧闭合着双眼没有丝毫要清醒的迹象,她不由着急地扭头看向老乞丐,“如此边好了么?可为何大师兄还没有清醒?”
瞅着小姑娘容色中那抹不加掩饰地明晰质疑,老乞丐心中分愤懑到无语凝噎。
他对着楚曦气急败坏地嚷嚷道“哪里就能那么快清醒?
身上外伤如此严重还罢,你别忘了他内里的伤势可是丁点都不必外伤轻的,纵是大罗金仙转世,也无法叫一个伤重濒死的人立时完好地清醒过来吧?!”
楚曦不高兴了,瞪大双眼横了眼老乞丐咬牙切齿地咕哝道“你说谁濒死呢?!”
信不信再多说一句,她便立时叫他晓得为何秋日枫叶会是火红绝艳之色?
虽说老乞丐的话语确实是叫她顿时安心怕许多没有错,但是,如今大师兄尚未清醒她心中仍旧惶惶,在这关头论是谁,敢说大师兄的一句不是,她立时便能与谁掀桌子!
老乞丐在言语出口的那一刻,便自知失言,原是心有歉意的。
但是一见小姑娘一副似是要扑来恶狠狠咬他一口的模样,便立时觉着牙口泛酸。
他登时便如一只炸了毛的猫咪一般,对着楚曦横眉瞪眼起来,“你这不孝徒,你这是在与谁人说话呢你!我可是你的师傅,难道这就是你的尊师之道么?”
南阳子那老家伙果真是个顶顶的伪君子,不靠谱,连个女娃娃都教导不好。
老乞丐晃神之际闲闲一想,也不晓得这些年他在这方大陆之上,是如何行坑蒙拐骗之举的。
楚曦,“……”
面对那暴跳如雷颇有些气急败坏之意的老乞丐,楚曦默默地于暗中与他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面对小姑娘一瞬不瞬默默无言的注视,思及自个儿隐瞒的事由,老乞丐心虚,颇为不自在地扭头与她错开视线。
他一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掩饰般地轻咳几声,“咳咳,反正,反正你放心就是!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那么多!”
转而又喃喃般地咕哝道“如今的女娃娃真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不知道有些事知道的越多便越是危险么……”
呵呵,楚曦眼眸微转,心中徐徐冷笑了几声,她还真的不知道。
她一直只知只有知道得越多,才能事先筹谋更好的保全以自身,虽然有时她也极羡慕那些不晓世事云云度过余生的人。
但是,于她而言,或许是从她出生起,又或许是在她发现这世间并非是她所想的那般安然无波时起,她便失去了不知的权利。
且相比什么都不知道地浑浑噩噩被人欺瞒着地度过余生,她宁愿成为一个明白鬼。
楚曦保持着沉静。
她并不欲花时间与其来一场口舌之争,毕竟她其实也是个顶顶注重尊师重道的人,虽然这位师傅是利益交换而来。
但是,他到底也是成了她师傅不是?
况且如今她最感兴趣的可不是这人的口舌辩论之能,而是方才出现的那些光点。
看着老乞丐行云流水地解下腰间悬挂着的酒葫芦,豪气仰头便是咕噜咕噜一大口,楚曦杏眸中的星芒闪了又闪,朱唇缓缓勾起一抹粲然非常地弧度。
便是在昏暗阴沉的洞穴之中,满是笑颜的小姑娘也如身子泛光般耀目非常。
楚曦朝着盘坐在一旁,仰头灌酒的老乞丐甜甜一笑,杏眸灵动狡黠,“师傅——”
老乞丐心中一个咯噔,眼眸一突,身子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机灵,更是险些被喉间的酒水给呛到。
来了!
他的瞳孔紧张非常地转了个滴溜,心中阵阵发虚,恍若无闻地仰头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瞟。
他什么也没听见,嗯,他什么也没有听见,刚才女娃娃说了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见老乞丐明显到不能明显地顾左右而言它地和稀泥,想要逃避,楚曦无语凝噎地默了默。
难道他天真地以为他如此,她便不会再问了么,呵呵……
便在楚曦打算再度开口的时候,神情一顿似有所感一般地猝然扭头,紧接着杏眸登时一亮,“大师兄!”
听着小姑娘掩之不住的欣然雀跃,见她被吸引而去的目光,老乞丐心中一松的同时也不由觉得牙口酸涩得慌。
这滋味就像是被泡在陈醋里头的腌菜,酸得倒牙。
李宸缓缓睁开眼眸,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意识地去寻小姑娘的身影,目光在她身上从头到脚巡了又巡,见无甚不妥之处这才回神探查周身所在之处。
四周虽然光线昏暗,但却并不影响他视物,视线飞快地在周围探查了一圈,在看见小姑娘身后的老乞丐时,顿了顿。
他怎会在这里?
李宸周身气势一变,目光凌厉若泛着点点寒芒的箭矢飞快朝其射去。
但是待他的视线又转回到小姑娘身上时,却是寒芒若潮水般顷刻褪去,唯留浅浅柔光,“可有受伤?”
楚曦欢欣地想要立时扑入到他怀中,可是却在那中途顿住了动作,转而放缓着动作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埋入到李宸的怀中。
她要轻点才行,不能再如往日那般不管不顾地放肆了,如今大师兄的身上还带着伤呢,若她撞的狠了又牵到伤处那就不好了。
小姑娘将自己的小脸埋在自家大师兄的怀中,贪婪地吸着李宸身上散发出叫她熟悉非常地清冽气息,无言地享受着片刻安宁。
几瞬之后,楚曦在李宸的怀中蹭了蹭他的胸膛,摇了摇脑袋。
略显沉闷的娇软嗓音徐徐传出,“没有,宁宁很好,好的狠,师兄尽可放心,只是师兄不好,宁宁无法放心……”
显示便察觉到小姑娘埋入他怀中时的那份小心,如今又听了她如此之言,李宸纵有世间再冷硬不过的心肠,于这刻也是不由地化了冰寒。
一双重眸深了又深,他抬手放在小姑娘的背脊之上,将她往怀中揽了揽。
沁着寒凉的低沉嗓音自头顶传来,“师兄与宁宁道歉,这次,是师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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